“碎雨，你要出去？”院里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
    “阿姐我就来。”碎雨回头应了一声，给傅丞云递了一袋铜板，“回去找六爷吧。”
    说罢碎雨合上了门，留傅丞云一个人呆立在外。
    稀云寻来问：“怎么了吗？”
    “没事啊，方才外面有个小孩怪可爱的。”
    “孩子？乞儿？”
    “他说他不是。”
    稀云皱了皱眉。
    “走吧阿姐，我们离席久了可不好。”
    碎雨挽着稀云往前店走，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晁云楼的方向，那边一片漆黑。
    第137章 番外 2
    卞城的天是娃娃的脸，反复无常惯了，而京城则是时时寒风吹，越吹越冷。
    冬至日，魏楚越和韩牧川终于入了京城，他们二人因伤走的极慢，一路倒像是游山玩水似得悠闲。可是离京城越近，魏楚越就越低沉，与韩牧川说话都越发少了。
    韩牧川见魏楚越恹恹地靠在马车壁假寐，不住关切地问：“累了吗？还是伤口疼？”
    魏楚越摇头，微微一笑：“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我的内伤也亦无碍，放心吧。”
    韩牧川摸了摸魏楚越的头：“怎么了？”
    “你不高兴。”
    “一定要说吗？”魏楚越一歪头就枕到了韩牧川肩头，有些懒懒地说，“京城，不大喜欢。”
    这一路上韩牧川没问过魏楚越为何要来，为何不乐意还要来，只想若魏楚越想告诉他时便会说的，但现在韩牧川不禁担心，来京城恐怕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说不定还有危险，才让魏楚越三缄其口。
    魏楚越合着眼，轻声道：“先安顿下来吧，之后带你去个地方。”
    马车入城过街穿巷到了一处宅院，门匾上书“魏宅”，从外看十分普通，入内亦十分普通，与无忘斋晁云楼里景致错落、机关处处全然不同，家中仆从不多，一个会武的都没有。
    “公子回来了！”管家曾喜见魏楚越回来欢天喜地了一番，赶紧命人伺候着。曾喜很有眼力劲，一看韩牧川就知道与自己主子关系非同寻常，对韩牧川越发细致。魏宅的仆从也都机灵，被曾喜管教得很好，十分周全。
    韩牧川忍不住看魏楚越，这座宅院该是有些年头，魏楚越却似不常来的，他备得如此妥帖更让韩牧川心中不安。
    “这里除了林叔无人知晓。我总想着不回来才好。”
    “我们是要久留京城？”
    “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我陪着你。”
    魏楚越就笑：“你都不问为什么，万一我将你发卖了呢？”
    “舍得吗？”
    “哦？我舍不得吗？”
    “你这几日难得有笑，卖了我也无妨，我会自己寻回来的。”韩牧川将人揽入怀中，话很轻却很动听。
    午后，魏楚越带着韩牧川出去了，骑马从北面出了城，爬了北华山，快入夜时方到了山顶，望西有沉日夕霞，望南是整个京城全景。
    “你就是要带我来看风景的？”
    魏楚越点头：“不好看吗？”
    韩牧川轻叹一声：“好看。”
    魏楚越坐到崖边的乱石上，拉韩牧川到身边，遥遥望着南面霞光里略显暗淡的城池，说道：“入夜了会更好看。”
    韩牧川坐到魏楚越身边，静静伴着魏楚越等日落天光尽时，城中燃灯夜幕中莹亮一片。
    魏楚越一直一直没说话，韩牧川也不问，安安静静的两个人并肩坐着，好像他们也是长在山上的一块石、一株草，天长日久无碍风雨。
    “那里，是端宁宫，俗称东宫，太子居所……如今是空着的，空了十年了。”
    顺着魏楚越的目光，韩牧川能看见偌大的皇城，却辨不清何处是端宁宫，既然又称东宫，大约是在皇城东侧了，又是空着，该是灯火不明。魏楚越想说什么，韩牧川心里早有揣测，但猜归猜，不到魏楚越自己亲口说出来，韩牧川自己都不信猜测。
    “听说，先太子受先帝责罚幽禁于端宁宫，后横剑自刎以明志，可人都死了，志有什么意义？他死便死了，还不是一样连累许多无辜人遭难？是不是很荒唐？”
    韩牧川握住魏楚越的手，发觉他在微微发抖，韩牧川突然心疼，想开口劝慰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展臂将魏楚越抱住聊以安慰。
    “我娘好像从未提过他，默默哭时好像也不曾提，是不是也恨他呢？我娘救了他、爱了他，因为身份悬殊，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曾得到，无名无分地活、无声无息地死，连我都不能好活，我是不是该恨他？”魏楚越皱了皱眉，笑得有些苦，说的话没头没尾，但他知道韩牧川听得明白，所以默默听着，“但我好像不恨他，因为我根本不认识他。小的时候根本不懂为什么，等懂得的时候只觉得荒唐可笑，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无关之人，竟让我一无所有、颠沛流离、活得像孤魂野鬼。”
    “你有我。”韩牧川紧紧握着魏楚越的手，用力平复着他的悲哀，即便清楚这些事情他无能为力，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将魏楚越拉走，远远带离这一片黑暗。
    魏楚越反握着韩牧川，低声说道：“韩牧川，我不想牵连你。京城很危险。”
    “没人知道你是谁，更没人知道我是谁。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护着你，不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