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分明没养过这样一只狐狸。
    西尔心不在焉，下意识抬手接过那枚浆果扔进了嘴里，一边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有些场景很熟悉，可明明没有经历过。”
    他顿了顿，偏头看向兰斯洛特，“就比如刚刚，我竟然觉得以前也有人……不，好像是只狐狸，给过我这样的浆果。”
    难道是昨晚兰斯洛特说的睡前故事让他印象深刻，所以记忆混乱了？
    然而兰斯洛特没有理会他的疑问，好像对于西尔自己用手接过浆果的动作有点不满意，又捏起一枚递过来。
    西尔虽然有点粗线条，但对管家先生的情绪变化一向很敏锐，立刻就察觉到他的不悦，睫毛无辜地扇了扇，把浆果叼进嘴里。
    这种紫色的浆果表皮很薄，里面几乎全是果汁，牙尖轻轻一咬就溅出酸甜的汁水，果香溢满口腔。
    西尔舔了舔唇边沾到的果汁，凑上去轻轻吻住兰斯洛特，带着浆果清甜的香味。
    只是片刻，西尔便退开了，手指抚摩着嘴唇，小声说着，“刚刚我看见的那只小狐狸好像在讨要奖励，兰斯洛特先生帮我摘果子回来，也应该奖励一下。”
    兰斯洛特怔了片刻，忽然低叹着，伸手揉了揉西尔的卷发。
    殿下的直觉有时意外地准。
    浆果很小，又没有核，西尔一口能解决掉好几颗，没一会儿就全部吃完了，接过兰斯洛特递来的方巾擦了擦手，便起身准备前往火山遗迹。
    他们这次要找的材料之一灰烬草，就生长在那里。
    西尔扯了扯斗篷的帽檐，走出山洞。
    “管家先生，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银雪狐吗？”
    他盯着雪地上自己拓下的脚印，听见兰斯洛特淡声回答。
    “从前知道的，现在不知道了。”
    “欸？”西尔愣了愣“为什么这么说？”
    “据我所知，银雪狐已经灭绝了。”兰斯洛特的语气很平静“不过前阵子有传说兽人部落在雪山看见过银雪狐，所以我也不确定。”
    “灭绝……”西尔问“也是因为子嗣艰难吗？”
    “不。”兰斯洛特摇了摇头“银雪狐和巨龙不同，它们的繁殖速度虽然算不上快，但一对夫妇每百年就可以产下一窝幼崽，如果保护得当，幼崽的成活率也不低。”
    “那是怎么……”
    “因为尸疫。”兰斯洛特说“原来我也不清楚，格瑞泽尔为什么要捕猎它们。”
    直到西尔得到了死灵法典残页，看见上面治愈尸疫的解药配方，他才明白过来，是为了提取银雪狐血清。
    “格瑞泽尔？他做了什么？”西尔隐约升起一点不祥的预感。
    “他派一队猎人深入雪山，把银雪狐全部捉回教廷。”兰斯洛特忽然笑了声，只是那笑意冷得让西尔后脊发凉“那天雪山里到处都是狐狸的血，他们还用专门的容器把那些被染成红色的雪收集起来。”
    “反抗的狐狸都被当场击杀，至于连反抗能力都没有的银雪狐幼崽们，则被带回去关进囚笼里。”
    “格瑞泽尔抽干了银雪狐的血，那时我以为，只是这个变态喜欢用这种方式虐杀动物，没想到是为了制作尸疫的解药。”
    虽然兰斯洛特叙述的语气很平常，近乎冷漠，西尔却控制不住胸口一阵抽痛，他下意识攥紧了对方的手，追问，“可是，既然格瑞泽尔知道尸疫如何解除，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解药配方里有光元素结晶吗？”
    西尔愣了愣。
    “那是用来制造光霖的。”
    “在尸疫解药的配方里，只有银雪狐血清和灰烬草是有效的，其他那些在魔法商店能买到的材料，都是用来制造出圣光的光霖，让世人相信，是光明女神的神迹拯救了他们。”
    “伊莎贝拉早就羽化了。”兰斯洛特沉声说“什么圣光、信仰，都是格瑞泽尔一手自导自演出来的东西。”
    难怪听梅洛蒂说起那场神迹时，西尔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那场景太像某种邪教宣传现场了，圣光普照大地还可以理解，回荡着圣歌是什么鬼？自带BGM吗？
    圣光教廷的圣歌是在伊莎贝拉羽化后才出现的，总不至于光明女神出场自带的BGM还能与时俱进。
    而且，那场尸疫被所谓“神迹”解除后，奥古斯丁帝国虽然获救了，却也元气大伤，而最大的获益者，其实是圣光教廷。
    奥古斯丁国王向教皇忏悔，不再发兵攻打其他国家，而光明女神的信仰也被进一步传播推广，圣光教廷地位水涨船高。
    寒意渐渐爬上西尔的脊背，他忽然想到——格瑞泽尔是从哪里知道银雪狐血清能治尸疫的？而他知道治愈方法，会不会也知道炼制尸疫病毒的方法？
    或许……连尸疫本身，都是他制造的。
    “等从火山遗迹回来，我们可以去那个兽人部落问一问，他们是在哪里见到银雪狐的。”兰斯洛特似乎不大想提这些事，见西尔久久没有出声，便顾自开始计划之后的行程“如果找不到银雪狐，就只能去圣城了。”
    格瑞泽尔那儿，应该还有银雪狐血清。
    虽然兰斯洛特已经开启下一个话题，但在西尔那里，这一茬还没过去，他脑子里依然有很多问号。
    “兰斯洛特先生……你怎么知道格瑞泽尔抽干了银雪狐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