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页

作品:《黄昏之役

    众人皆向后溃逃,唯有他奔赴深渊!
    在最后一节车厢也将坠入深渊之时,他猛然向着车厢挥刀。
    那是月圆之斩一般的挥刃!刀风破开了坚固的三寸厚生铁车壁。
    一瞬间空气中皆是馥郁如神眷花般的气息。那种香气只有在五月的阿斯加德神眷花齐齐盛开时才能嗅到。
    神眷花的香气浓烈地像是风暴般席卷着土腥气的华阴之地。
    ——神骸。
    这就是他想要的。伊登的尸体。
    赫尔从数月前便以圣姑的名义鼓动着华阴的百姓在此地掘出暗井,那些百姓称这里为舜井。
    舜井锁蛟,囚无支祁于铁树花开之时。
    他们说这是圣姑要为他们囚住刑天,要救他们于苦难。
    可只有他知道,赫尔是要将他们所有人化为古兽。
    她早已在那些百姓的身体中种下了烙印,而当华阴遍地的兽血活了起来,他们也会在这些兽血之气中化为古兽。
    而能让兽血活过来的——便是神骸。
    人神兽,纠缠相化。
    他跳入了最后一节车厢中,想要去拿伊登的尸体。
    可一瞬间他却对上了车厢尽头的一双眼睛,一双冰冷得近乎无色的白瞳。
    维希佩尔端坐在黑暗中的车厢内,横枪膝上。
    在这数个小时内,维希佩尔就坐在与芬里尔一壁之隔的地方。
    维希佩尔抬起眼,车厢内的空气像是被扭曲了一样,遍目都是古奥的如恩咒文,芬里厄挥刀的动作被猛然扼住。
    男人银色的长发在半空中飘散着,芬里厄的刀像是斩入了柔软的花岗岩一样,再难以砍进分毫。
    空气中银色的文字纠缠着,闪烁着银色的光辉。
    维希佩尔抬起手,急速坠落的车厢骤停。
    司铎尔回头,被锁死的车门在半空中打开,所有人近乎不敢置信地看向车外。
    数十节的车厢悬停在空中,车门在半空中晃荡着,车门碰撞着车壁的声音像是空旷的隧道内石子碰撞在铁轨上。
    空荡荡地,令人心慌。
    蓝色的风息像是东煌的苍龙一样缠绕着整列车。
    若有神,当是如此。
    维希佩尔看着芬里厄。
    芬里厄觉得自己像是被无数的绳索束缚着,可他周身只有银色的如恩文字缓缓流动着。
    “不过是不见了一段时间,殿下便已经这么强了吗?”芬里厄身在束缚中却仍旧嘴硬地调侃道,“看来还真是不客气地接受了伊登的神格啊。”
    “怎么,是已经化神了吗?”他看着维希佩尔问。
    “如今的我只是似神者,今日会有人化神,但不是我。”维希佩尔挥手,悬于空中的列车像是被他的腕力带动一样,整个偏斜落于坑洞旁完好的地面上。
    他将蓝色的风息从轨车上收回,像是召回一只温驯的神兽。他的瞳色像是落着一片大雪,其中只有些细微的冰晶。
    黑色的乌鸦落在他的肩上,那本象征不详的鸟兽此刻如同神的侍者般。
    芬里厄握着手中的刀,他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还不至于被维希佩尔的几个花架子就吓得溃不成军。
    赫尔为了让那些愚民心甘情愿地变成戒奴,也没少行什么神迹。他最清楚不过,这世上没有什么不需要代价的事情。
    那些强大的背后都是燃烧着的薪柴。
    等薪柴尽了,他也就废了。
    “似神者?好像你很以和神相似自傲一样。”芬里厄笑了笑说:“这世上,人可化兽,兽可成人,神也可化为世人,化为野兽。而其中,神不过是最为虚伪自傲的一个种族罢了。”
    他看着维希佩尔身侧的晶棺,半透明的冰棺中,女人一半的身体已经消亡,裸露出秘银般的骸骨。
    对于神来说,他们的身体不会腐烂,因为他们已经弃绝了所有的罪孽,他的死后,他们的身体只会逐渐消失,像是蒲公英被吹入风中。
    她活着的时候已不再年轻,可死了却反倒变的再次貌美,未消亡的皮肤像是晶莹的蚕丝,暗红色的长发散漫如昔日阿斯加德神林中的少女。
    这一幕诡异而又神圣,狰狞而又绝美。
    “维希佩尔,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们是站在一起的。”芬里厄突然扯着嘴角笑了起来,“放心,这不是拉拢,我可不喜欢和你这种人站在同一阵营。”
    “第二次黄昏之役,我们想要百万的魂魄,你就拽着整个亚瑟帝国将兵力投入到了芬布尔之地的战场上。而如今,我们想要一场古兽的横行,你就把神骸带了过来。”
    “因为我与你都曾许下一个诺言,只是你忘记了,但我记得。”维希佩尔看着芬里厄说。
    他在整个领域施加着强大地威压,车厢外的狼群吼叫嘶鸣着却不敢上前,而他泰然自若,如同帝王的车辇从愚民中行经而过。
    “而我们的诺言,是一样的。”维希佩尔说。
    他猛然向着芬里厄挥枪,银色的长|枪像是要斩破空气一般。空中银色的文字如乱流般闪烁碰撞,像是空中燃着无数花火。
    他经常会在黑暗中闭眼冥想数个小时,而他的枪会一直放在膝上。
    因为对于他,这世上无时无刻不是战场,而他随时准备着挥枪。
    ——就是现在。
    芬里厄有些明白维希佩尔的领域是靠着他的灵魂来维系的,可当一个人挥枪的时候,他的心思只会在他的枪上,何况还是这么决绝生死的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