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为什么?”萧方想不明白,季云祺既然能默不作声地与自己相处四年,为什么要挑哪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候,把他从云端推落到泥泞中。
    “抱歉,”季云祺沉默片刻,才慢慢开口:“毕业宴那天晚上,纪凌同桌的那几个人都在拿你跟他开玩笑,纪凌说……”
    他的眉心蹙起,停了一下才说:“说你……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废物。”
    萧方心头微微一震。
    那些恶毒的话始终像是根刺一样扎在心里最软的地方,日夜刺得他辗转难眠,那是因为这是他最在乎的人刺向他的。
    可若是从那个淡漠的纪凌口中说出,他又怎么可能会被伤得那么深?
    季云祺没有看到萧方的目光,扶在背后的手也微微攥紧,那一晚也是他始终耿耿于怀的:“他们喝了酒,怂恿纪凌叫你出来,让你向他吐露爱意给他们看,纪凌他……同意了。”
    他的话中满满的内疚惭愧,萧方心中却五味陈杂,自毕业之后,从未像现在这样释然。
    也终于想明白了猫刘之前说的,季云祺究竟做了怎样的违规操作。
    “所以你……”他颤声问:“你代替了纪凌?”
    说到这个程度,他也隐隐猜出了为什么纪凌会突然被季云祺所支配,向自己表白,一时竟是难以抑制的感动。
    “抱歉……猫刘之前曾经告诉过我,只有在纪凌意志力薄弱或想逃避现实的时候,我才可以暂时取代他片刻,但是那一次,我强行夺取了他的操控权,本以为至少也能撑过去那天,只是没想到……很快就被迫回到这边。”
    季云祺不安地看着他,终于有机会问出那个问题:“方方,我走之后,他……有没有对你……”
    “没有!”萧方果断地打断,毫不犹豫地否认:“你放心,我我我怎么可能吃亏,没事!”
    他被人按在怀里,听到耳边的心跳声强而有力,快得想要蹦出来让他亲眼看一看。
    季云祺又怎么不熟悉萧方的脾气,每次萧方尴尬说谎的时候,声音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提高,但这话题不该再继续下去。
    纪凌几人在席间的话,他是听得最清楚的,喝得半醉的人释放出了不受约束的恶意和长久的不满。
    以纪凌对萧方的态度,萧方现在变得比从前寡言,必然跟那天晚上有很大的关联。
    但这已经足够了,还有一辈子可以弥补。
    “方方……”他轻声叹谓:“我知道是你的时候,有多高兴,我想,猫刘别说只是拿走一些无足轻重的命势,就算是用我的性命……”
    萧方捏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
    “云祺,你再对我说一遍。”
    季云祺一愣,嘴唇被恶作剧地捏着不能说话,便一挑眉毛,询问地看着萧方。
    “那天晚上的……”萧方松开手。
    他没有听够那句话,他想对自己好,想把这几年的遗憾重补回来:“那天晚上的话,那天晚上你对我说的话,还记得吗?”
    “萧方,我喜欢你。”季云祺的眼眶红了,低头亲在他的额发上,不厌其烦地说给他听:“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做的事?”萧方仰头,涨红着脸追问。
    季云祺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即使容貌变得不同,他仍心如鼓擂,想了想,又脸色微红地偏过脸去:“并……没有什么想做的……”
    他身上猛地一重,被萧方合身扑在他身上,两人滚倒在地上,压得干枯的树枝发出咔嚓的断裂声。
    “我有,怎么办?”萧方的腰腹正卡在他的两腿间,感受到他某个隐秘的地方在挑逗下逐渐发生变化,心下得意。
    “你要不要猜猜,我想什么?”
    离京数月,相思与渴望早已喷薄愈发,在从被萧方扯着缰绳强行带离之后,季云祺心中便是喜忧参半,他何尝不想狠狠地把眼前的人撕碎。
    可这些阴差阳错的误会几乎让他们一次次错过,好不容易有了坦诚的机会,便是渴望再多的缠绵情意,他也不想再让萧方因为他们未可知的未来而受伤。
    “方方。”他微微喘着气,按住了萧方撕扯甲胄的动作:“我还有话说。”
    萧方的脸涨得通孔,鼓足勇气主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箭在弦上,被人这么冷静地打断,居然有种刚嫖了个开头就被查身份证的羞耻。
    可季云祺神色严肃,他也安静下来。
    他喜欢这样的季云祺,也对之前他们之间的隔阂感受深刻,他真心珍惜在这边跟季云祺相处的每一刻,光是有令人头晕的爱情是不够的。
    “你说。”
    “方方,我们在这里都不是学生了。”
    季云祺缓缓开口,心头最大的顾虑能有人倾听,他惭愧又欢喜,可今天萧方在众目睽睽下吻了他,已没有时间让他徐徐图之了。
    “我季家数代掌大檀兵权,你也看到了,宫城内外领兵将领,大半都与季家有关系,便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有些话说给你听也不要紧,我之前甚至还想过……”
    “我知道,”萧方嗤地笑出声:“你受不了小皇帝,把人家掐死了对不对,你要不要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季云祺愕然,而后才反应过来,他一直都记得自己认出萧方的日子,却没去深究过,萧方究竟是哪天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