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处妥当安排完毕, 琴寂又交代了一些称不上繁琐的规矩跟事宜,仿佛真的把对方当成了自己新收入门的弟子。
    等到少年听得连连颔首,抬脚准备进门的刹那,他才冷不丁地开口道:“我只让听话徒弟住在这里, 你还不太够格。”
    此话一出, 原本放松的氛围似乎变得一触即发起来,裴雪两眼亮晶晶地看向琴寂:“裴小雪听话啊, 哥哥让我住这里吗?”
    “乖, 我说的是徒弟。”琴寂摸了摸裴雪的脑袋, 嗓音亲和, “裴小雪的话, 哥哥还安排了其他更适合你的地方住。”
    说罢, 他便望向站在门沿说进不是进, 说出不是出的少年。
    只见对方顿在原地,声音缓慢又带着少许疑惑:“敢问师尊,是弟子哪里不听话了吗?”
    他问得真诚, 琴寂一时没有说话。过了片刻,伴随着一道极轻的低笑,他柔声询问:“说谎难道是听话的表现吗?”
    这回轮到少年沉默了。
    琴寂继续道:“真把自己当我徒弟了?”
    少年还是沉默不吭声。
    琴寂瞧他这副样子,忽然就有种感觉。感觉对方之所以不说话,是跟在场还有“别人”有关。
    毕竟他从内心深处清楚地了解到,姓段名韶风这人是个醋王的事实。只要有第三个人在场,他就能把自己气死。
    不过……以前是炸.弹,如今倒成了闷弹?来憋着不说话一套。
    看了一眼裴雪,顿了顿,琴寂说:“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对这位小公子说。”
    裴雪:“?”
    裴雪啊了一声,尾音上扬,很不情愿的样子。有什么话是不能让它听到的?明明它跟哥哥都是那样的关系了!
    裴雪不善于掩藏情绪,琴寂一见它把想说的话都写在了脸上,又捏了捏它毛茸茸的耳朵,哄道:“乖,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就不要插手了,哥哥之后带你去市集买东西补偿你。”
    此话一出,裴雪非但没被哄到,反而愈发气鼓鼓了。它一下子从狼形幻化成人的模样,眼神像极了郁结几十年的怨妇,道:“我才不要这种补偿,哥哥怎么一直把我当小孩子?我灵智已开,其实什么都知道,哥哥支开我,是不想我打扰你和这个人的二人世界吧!”
    说着就抬起手指向帷帽少年。
    琴寂顺着它视线看向少年,反应慢了半拍,才又无奈地叹出口气。灵智开启也不尽是好事,还不如当初那条傻乎乎的小雪狼呢。
    “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裴雪仔细想了想,然后挠头说:“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诉哥哥。”他声音低了下来,“阿雪不是不懂事,但是哥哥也不能背着我跟别人好啊……”
    琴寂点点头,刚想对它露出一个怜爱的笑容,就见对方昂首挺胸,大声说完了后半句话:“哥哥已经是我的人了,身心都是我的!你不能趁阿雪不知道的时候,跟别人交.配,那是对阿雪的不尊重,是对阿雪的始乱终弃!”
    ……这小子不看场合瞎说骚话的本性一点没变!
    笑容僵在了唇角,琴寂半敷衍半催促把裴雪赶了出去,“啪”一声,门扉紧闭。
    没了“别人”在场,琴寂整理一番表情,重新抬眸看向帷帽少年,道:“这里没有别人,可以把帷帽摘下来了吧,小师兄?”
    少年安静片刻,缓慢抬手,碰到帷帽沿上停顿了几秒,终究是放了下来,改为抱胳膊的姿势。
    他轻笑一声道:“还是由你来帮我取下吧。”
    “你自己没手?”琴寂说。
    “我想让你帮我摘,不可以吗?”
    ……事真多。琴寂腹诽一句,随后走到少年面前,他手抬起,碰到少年头顶的帷帽。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有些紧张。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之前,与段韶风第一次双修时,被后者拉到榻上逼着给他脱衣服的场景。外衣一层层剥去,露出内里洁白无瑕却有力的结实胸膛……
    仿佛此刻他手里的不是什么帷帽,而是对方的衣裳。
    少年见面前的人垂着眼睫迟迟没动,忽然握住了他纤细的皓腕,青年立刻抬起眸来,就听到少年嗓音中染着微微笑意,问他:“师尊,你耳朵怎么红了?”
    琴寂:“……”
    下意识想遮住耳朵,发觉手腕被人握住不让挣脱,琴寂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说:“你什么时候屈尊纡贵,开始喊我师尊了?就是找个借口来玄灵宗,也不一定得用这方法吧。”
    “是不用,可我就只是想这么喊你。被你占了个便宜不好吗?”他说完,见青年满脸写着不相信,少年松开了他的手,道,“好吧,你给我把帷帽摘下,我就把实话告诉你。”
    琴寂将信将疑地睨了他一眼,还是把手重新搭上了帷帽。
    刚取到一半,上方的纱帘就开始无风自动,露出帷帘底下那张薄薄的唇,琴寂瞥那片唇瓣,动作不由慢了许多。等到彻底取下,那双凤眸露出来的时候,琴寂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戴帷帽。
    一开始他就觉得段韶风虽然年少,但长得尤其好看。翟花影裴雪虽然也好看,可他们一直都很好看,没有更多惊喜在内。
    与温琊月带有异族独有的邪气俊美不同,段韶风就是锋利的,英俊的,行在正道之上的标志,从少年蜕变青年后,这份气质更是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