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洲睁开眼,看向她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笑,“皇后,你来了。”
    傅云栀抬手,“等一下,你是在病中,眼神还要暗一些。”
    “可我的理解,皇帝看到心心念念的人,眼神应该是亮的。”厉洲认真道。
    傅云栀偏头想了想,“那这样,我进来之前你不要闭着眼睛,看着床帐,这样可以对比出来眼神的变化。”
    厉洲应了声好,目光看向天花板,他有厉影帝的记忆,演起病人来并不算困难。
    傅云栀第二次进来后,坐到了床边。
    放在膝上的手背男人握进掌中,傅云栀躲了一下,眉头不自觉微微蹙起。
    厉洲忙松开她,“剧本上是这么写的。”
    傅云栀轻咳一声,“不好意思,再来。”
    就从傅云栀坐到床边开始,厉洲温暖干燥的大掌覆在了她的手掌上,与她十指相扣。
    “朕还以为你不会来。”皇帝声音中带了几分苦涩,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侧脸。
    “臣妾还以为……”皇后笑了下,“还以为陛下不会让臣妾来,丽妃她们都在求着进来伺候。”
    皇帝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嘲讽地勾了下唇,“她们……没一个让朕放心的。”
    皇后抿唇不语。
    “皇后,这些年……这些年是朕对不起你。世人都羡慕你母仪天下,无上尊荣,但朕知道,你跟着朕受了许多苦。”病中的皇帝声音没什么力气,“朕这一生,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唯独对你……”
    “陛下,你不要这样说。”她哽咽着打断他。
    “不,朕要说,”皇帝强撑着坐起身,气息微喘,“这么多年,朕从未与你说过这些,还记得那年你怀了身孕,却要跟着我舟车劳顿,四处逃命,最后……”
    皇帝回忆起那些年二人受的苦,二人眼中都含了泪水。
    “朕这几日在想,如果你当初并没有嫁给朕,也许会活的轻松一些。”他的声音发颤,认真看着她,“但如果有来生,朕还是想娶你,只想娶你……栀栀,如果有来生,再给朕一个机会好不好。”
    她泣不成声,侧身抱住他,哭着答应,“好。”
    身体被紧紧抱住,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颈窝里,傅云栀下意识想抱住他,手指触碰到他身上的毛衣时瞬间回神,她一把推开他,胡乱抹了下眼泪,“你刚才台词错了。”
    厉洲被说的一愣,红着眼眶看她,“没错啊,台词我背了很多遍。”
    “错了……”
    傅云栀站起身,跑进了洗手间,她一开始还在提醒自己,这是对戏,这是剧本的台词,颤颤巍巍地站在共情和技巧的边缘,但当他说起“如果你当时没有嫁给我……”那段台词时,她就不知不觉地产生了共情,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因此听他叫“栀栀”她也没有察觉到不对。
    她打开水龙头,用凉水洗去泪水,提醒自己他刚才也只是一时叫顺口了而已。
    洗手间的门半掩着,厉洲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心口酸疼的半晌说不出话,拿起放在一旁的剧本看了一眼,这才回忆起,自己刚才哪里台词错了。
    他起身走到洗手间门口,“栀栀,对不起,我刚才一时忘情了,试镜的时候我不会叫错名字的。”
    傅云栀不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怎么擦都擦不完。
    “皇后……”厉洲推门进来,傅云栀泪眼朦胧地看向他,“你叫我什么?”
    厉洲一手撑着洗手台,将她困在自己和洗手台中间,低头看她。
    傅云栀推他,“你先出去,我洗把脸。”
    话音未落,脸上的泪水就被温热的指尖轻柔拭去。
    他动作温柔,眸光更温柔,“皇后,对不起,从前朕做了很多让人不高兴的事情。”
    傅云栀摇头,“不怪你,也有我的错。”她错在奢望太多,所以一再失望。与《问江山》中的帝后不同,前世他们中间的不愉快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那些事加起来,都指向一个答案,她在他心里并不重要。
    “不,你很好,”厉洲认真道:“作为皇帝,我很庆幸能有你这样的皇后,但现在,我只希望你能开心。”他顿了下,帮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不会逼你,如果我努力追求过之后,你仍然觉得和我在一起不开心,我会放手……但在这之前,能不能不要给其他男人机会?”
    傅云栀愣了一下,“你是说苏宴伦?”
    厉洲颔首,神情有些委屈,“他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又年轻……”
    傅云栀推了下他,“你的自信呢?”
    “在这件事上我已经失败过一次了,自信不起来。”
    傅云栀白他一眼,“我不喜欢苏宴伦那个类型的,你放心吧。”
    厉洲闻言,眸色瞬间亮了,下意识想抱她,被她挡开,“先说正事。”
    厉洲心道,正事已经说完了,但还是转身出了洗手间。
    “剧本上说皇最后也只是微微哽咽,不能落泪,你情绪太过了。”傅云栀拿起试镜剧本,认真跟他说戏,抛开后面的情绪控制之外,厉洲表现的比她想象的好太多,不仅演出了皇帝对结发妻子的深情与愧疚,也演出了一代帝王冷硬外表下柔软的一面。
    “可是你哭得我心疼……”厉洲小声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