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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流年故事

    壮汉仍在雕刻,这次刻的是只小猫,只是面容有点凶,看着倒像是硬汉的手笔。
    言祁坐在里屋的小凳子上,叼着烟看着壮汉手上的动作,壮汉只在他坐下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创作中。
    言祁又盯着硬汉看了一会儿,把烟头用手指捏灭扔进废纸篓:“大叔,你为什么每天都这么开心?”
    壮汉把快要掉到嘴巴上的眼镜扶回鼻梁:“想要的都已经得到,剩下的当然就只有开心享受生活的乐趣啦。”
    言祁撇了撇嘴,这个“啦”字和壮汉的外形实在是太违和。
    “那如果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呢?”言祁看着他问。
    “那就伸出手,看看你手里有什么,守着这点已经拥有的东西,也很知足啦。”壮汉又以“啦”音收尾,这次还故意拖长了尾音,言祁鸡皮疙瘩掉一地,搓着胳膊瞪了他一眼。
    “笑了没?”壮汉继续刻着手里的东西。
    “没有。”言祁笑着回答。
    “你在我这里是浪费时间。”壮汉朝着雕刻成型的小猫吹了口气:“做你想做的事,找你想找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想找的不是你呢?”言祁说。
    “我这一辈子就守着这个店了,哪儿都不会去。”壮汉把眼镜架在头顶,揉了把胡子:“你总能找到我。”
    “嗯。”言祁挠了两下眉毛“嘿嘿”笑了两声。
    “有机会在打架子鼓给我听。”壮汉看着他说。
    “我可能……”言祁皱着眉:“以后都不会打了。”
    “不能够。”壮汉冲他摆摆手:“现在是现在,以后是以后,现在不打了没关系,有什么过不去的你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但是以后的生活,还是会充满希望的。”
    “是吗?”言祁问。
    “是啊。”壮汉在小木猫上写了两个字,递给言祁:“总有人看着你呢。”
    言祁接过小猫,睁大了眼睛。这只猫带着一顶可爱的帽子,盖着耳朵,脖子上还围了一条围巾,胸前的挂牌上写着“尹忱”。
    “昨天听见你和朋友在门口说的话。”壮汉收起眼镜和刻刀:“走吧,我不会安慰人,去见你想见的人吧。”
    言祁笑了笑,伸出拳头在硬汉的肩膀上轻轻敲了一下,站起身把小木猫放进兜里。
    周洛没有收到言祁的回信,一上午都在心神不宁。中午吃饭也食之无味,跟程野嘱咐两句,开车回家准备休息半天。
    打开房门的刹那,心跳一顿,言祁正坐在茶几上盯着电视机愣神儿。电视里放的是英语节目,声音很大,但看言祁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听进去。
    周洛放下钥匙,往下拉了拉领带,慢慢走到言祁身边。
    言祁眨了下眼,抬起头笑着叫他:“哥。”
    “去哪儿了?”周洛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不揉还好,一揉,右手的温度从言祁的头顶上方蔓延到心里,心口一热,眼底渐红,言祁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脆弱,一把抱住周洛,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哭,这种痛苦的感觉终于正常发作在他的情绪里,让他把嘴唇咬破,依然觉得心里的难过无处宣泄。
    周洛朝他腋下一兜,将言祁整个人抱了起来,拥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言祁死死的拽着他的衬衣,拽皱了也不在乎,就这么张着大嘴无声的哭着,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能哭。
    哭了十几分钟,累的喘不上气,才发现原来大哭这么消耗体力,比打一场架子鼓还累。
    周洛揉了两下他的后脖颈,轻轻往后拽了一下,言祁的头被他从肩上移开,周洛温柔的在他唇上吻了吻。
    “不哭了。”周洛看着他说。
    言祁没答话,把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拿起领带往脸上一通乱抹。
    周洛把薄被盖在言祁身上,坐在床沿边握着他的手。
    言祁睡的虽浅,但好歹是睡着了。
    周洛几次想要把手移开,言祁一直抓着他不肯松手,好像只要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
    手机响了起来,言祁的眉眼动了一下。
    周洛从西服裤子里掏出手机,是奶奶。他不禁皱了下眉,有点不太想接,他知道奶奶基本不用手机,是绝对不会用这个号码给他打电话的,周勋也不会,所以除了周昊,不可能是别人。
    周昊如果用自己的手机周洛断然不会接的。
    周洛划开屏幕:“奶奶。”
    “小洛啊!你快回来!”很意外的,说话的竟然是孙婧,周洛忍着烦躁叹了口气,又听她在电话那头嚷:“奶奶要自杀!你快回来!”
    “你说什么?”周洛怎么也没想到这通电话打过来说的会是这样的内容,他很震惊:“
    怎么回事?”
    “你快回来啊!你快回来!”孙婧哭丧着声音,挂了电话。
    周洛闭了闭眼,克制住自己想要砸手机的冲动。他低头看着言祁,他还在睡,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周洛深深的看了他很久,伸出食指在他鼻梁上划了划,一咬牙,起身走出卧室。
    关上房门的时候,言祁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一处虚空望着。
    还没进家门,就听见了大伯和大妈的吵架声,周洛扶着门框喘了好半天气才把气息缕顺,伫立良久,敲响了门。
    吵架的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打开门的时候,周洛几乎以为自己是站在闹市街头听泼妇撸着袖子跟人干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