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若有情_分节阅读_1

作品:《王妃若有情

    王妃若有情 作者:景小六

    ☆、第1章 楔子

    庆和十年,太平盛世初现,十年前的宫闱之争渐渐退出众人生活,已不再有几人还记得那年的血腥,也无人再提及先帝。

    无人提及却不代表不再有人在意,京城面上越是平和,内里就越是暗潮汹涌。当今圣上上官云谦当时便是临危受命,匆忙从边疆赶回,登上大位。这十年来,他勤于朝政,四处布局,便是期待能有一场作为,名流千古。而当初那场说不得的逼宫大战,明面上是于心有愧,未能及时赶回,救出先帝。而事实上这成了他心底的秘密,也成了他午夜梦回的魔。

    上官云谦有个怪癖,从不留宿在任何妃嫔的宫中,所有妃子侍寝完毕都要原样被送回,直到所有奴才退尽,他才能安稳入睡。最近,梦魇频繁袭来,扰得他夜夜惊醒,终于是再也无法控制内心的魔障。

    “啊!”上官云谦再一次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

    “皇上?”殿外守候的是多年的心腹严公公,这已不是今夜皇上第一次惊呼了,也顾不得那许多,斗胆进了去。

    “传朕旨意,宣丞相纪淮封觐见。”

    深夜传旨,丞相府也是一阵忙乱,匆匆进宫。不料,翌日就传出帝震怒,而丞相也被交由大理寺审理。

    一时间,众说纷纭,唯京城那座丞相府不再门庭若市,寂寥仓促。

    “安儿,这是你祖父入宫前特意交待的,说他,若是暂时回不来,就让你将此信亲手交给淳王爷。”

    纪淮封的夫人,相守一生,自知夫君的心思,只是事到如今,唯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人身上。若能助丞相府逃过此劫自是最好,若是,终究逃不过,也至少让这一血脉得以保存,他们老俩口也对得起泉下的儿子与儿媳。

    “祖母,安儿并不识得王爷,此去送信可是会误了事?”

    手握着祖母交托的火漆封口的信函,纪云瑶却感到千斤重。她虽不似普通闺阁少女,一无所知,却也不曾担此重任,生怕自己一个生疏,给坏了大事。

    “安儿,祖父如此交待必有他的道理,你且去吧。”

    老人慈爱地摸了摸孙女的发,催着她出发。待她出门,才抹了抹眼角的泪。这一别,怕是最后一眼了。

    ☆、第2章 陌生来客

    京城的一端,总是夜夜笙歌,街灯敞亮,醉着,醒着的人络绎不绝。天子脚下,营造出一份歌舞升平的景象也是种必须,京城里自有人特意打点。只不过城的另一头,寂静得诡异,白日方圆几里都不见几人身影,到了夜里,更是除了门梁上的大红灯笼,便再也其他生灵迹象,仿佛一座死宅。

    “咚咚咚。”叩响那金灿灿的铜环。

    记不得多久没有人在这个时辰来访,门房小厮揉了揉模糊的眼,似是不相信耳朵听到的。

    又是一阵更急促的声响,这下小厮终于迈开步子跑到了门边,伸着脖子嚷了句:

    “来者何人?”

    “丞相府求见。”

    门内门外同样寂静,丞相府三个字在夜深人静时显得极为突兀,即便是门外那位姑娘的声音已是刻意压低,仿佛低到不能再低。

    朱漆大门被缓缓打开,只不过门闩未曾全部落下,门缝中伸出小厮的脑袋,冷面相对。

    “夜已深,若要拜访,还请明儿赶早。”

    “且慢,事出紧急,还望小哥代为通传,就说丞相府有要事求见王爷。”

    门即将被关上之际,一锭银子递了过去。掂量几下,小厮张望了几眼不远处的软轿,丢下一句等着,便将门又关上。

    不多时,小厮回转,颇为难地回复,王爷歇了,改日再见。

    “碧云,你过来。”软轿中的人发了话,声音犹如天上仙曲,在这寂静的夜里突然听到,让小厮有些腿软。

    缓步从轿边回到门前,被唤作碧云的丫鬟手握着玉佩,谨慎地递给小厮。不忘再加了一锭银两,不过这回,换做了金子。

    “还望小哥麻烦多走一趟,就说此事紧急,务必给个机会。”

    这回,倒是没再多等,就听得门内脚步匆匆,前来相迎的换做了府内管事,小厮被推到一边,只乖乖负责开门。

    “请进。”来人躬身相迎,极尽谦卑,却也声音沉稳,不见慌乱,只是那低垂着的眼眸里有着也许紧张,隐在了夜色里。

    穿过重重回廊,曲径通幽,两位丫鬟护着一位曼妙女子一路跟随。虽然戴着面纱,可发饰的精贵,步态的摇曳,还有身上散发出的气场,无不说明此女身份的尊贵。

    到了一处别院,管事恭敬守在一旁,却也不曾说,王爷何时会来。就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面纱下的容颜并不太多变化,只静静环顾四周。厅堂不大,烛火却是毫不吝啬,在夜里肆意张扬,整个厅堂没了晦涩阴冷之感。

    “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内堂处走出一个人影,还未坐定便传出话语,听那声音,定是个妙龄女子。等到来人坐下,那隐在纱幕之后的摇曳身姿,则让等候多时的纪云瑶确信,来人的确是名女子。

    “丞相府纪云瑶受祖父之托,求见王爷。”盈盈一拜,纱幕内外,两名女子互相暗暗打量。

    “如今夜深,王爷早已歇了,姑娘有事不妨告知盼璃,明日待王爷醒转,再替你通传。”声音柔缓,却不见任何情感。

    “纪姑娘,盼璃姑娘是王爷的,至交,有事亦可相告。”一旁的管事看见纪云瑶有些疑惑的眼神,上前一步代为解释。

    眉目流转,蹙眉凝视,纪云瑶踱起莲步,缓缓上前,一幕之隔却让她感到千山万重,看不清真容,更不知对方真心几许。这一踟蹰,就又引得对方发话,“若是纪姑娘还有顾虑,不若今夜留在府内,明日再当面说与王爷听?”

    一丝冷然的气息透过幕帘清晰飘到纪云瑶面前,那女子声线柔软,就算看不清表情,也能从这语气中听到几分妖媚,浅笑两声也足以让她心颤。这下,就不能是这般徘徊不定了,对方显然给自己提了建议,也在等着自己的选择。虽说,对方早已知自己没得选。

    纪云瑶仍是一副淡定姿色,看样子并不着急将话说全,对方也不急,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浅酌起来,仿佛没人在意此时已是夜半三更。摩挲把玩着刚才由管事呈上的玉佩,顾盼璃心中起了一些疑虑:莫不是这纪家人还要硬撑,非要等到见了王爷面,才肯说话?

    “既然纪姑娘执意要等王爷,那就请随管事先去客房休息,待到明日再。。。”说罢,便挥手让管事领客人离去。

    “盼璃姑娘,纪府之事紧急,此举乃是迫不得已,还望多见谅。”

    不待顾盼璃反应,纪云瑶一个闪身竟是晃过了幕帘,径直往侧室过道去了。留下一缕迷人香气,却再难寻芳踪。

    “快,拦住她!莫让她惊扰了王爷!”

    顾盼璃也顾不得仪态,蹭地从软席上起身,吩咐了几句,便跟着追了过去。“这下倒是小看了那女子,想不到这般娇弱的身躯,竟也懂得这些!”顾盼璃便是在后面追着,喃喃自语了几句。

    若是让她扰了王爷,怕是自己也不好交代。想到此,顾盼璃又重重咬了咬唇,露出一份懊恼。

    到了后院,纪云瑶一时间也不知王爷房间到底在何处,只不过循着这格局,朝着最尊贵的方位该是没错。可心中总有个声音,往西去,朝西边尽头,才是终点。

    身后的脚步声渐进,心中有些慌乱,顾不得再去斟酌,便随着心中的感觉走了。西边的厢房,穿过石子小路便能一窥究竟,可这条石头小径却总也走不完的样子,两旁的竹枝都渐渐倒退,眼前的景象变了又变,无不彰显这个院落的与众不同,也印证了住在这里的,绝不会是个无关痛痒的人。

    纪云瑶心中暗喜,想来自己刚才的预感没错,看来在这里能寻到王爷的几率是大了几分。又听闻有隐约的箫声,时而婉转时而凄楚,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人,却只属于一支萧。

    “来者何人?”箫声骤然停止,严厉之声贯穿夜色,将纪云瑶的脚步牵引住。

    “敢问阁下可是,淳王爷?”纪云瑶正纠结该如何打探对方身份,却听见刚才一路追着自己的脚步声匆匆停下,显然是对于这座院落有着无比敬畏,即使明知道她在此,也不敢造次。

    住在这里的人身份显贵,又敢在如此夜深时分随意吹奏乐器,丝毫不怕扰了府里清静,可想身份如何。虽然对朝中之事并不过问,可身为丞相府的嫡孙女,加上这淳王爷,可说是京城的一个传说,再如何养在深闺,纪云瑶也是有所耳闻的。

    这淳王府里,身份尊贵的,也只有淳王爷一人。既然今夜前来的目的就是面见王爷,那也只好放手一搏了,赌这个夜半吹箫的人,就是自己所要找的人。

    “纪姑娘,想不到你竟如此心急,亲自前来寻本王了。莫不是我的盼璃姑娘没能照顾好你?哈哈。”飘忽的声音从说不清距离的远处飘来,中性的声线叫人有些沉醉,分明刚才那句问话,纪云瑶听出了些许沙哑,短短片刻,变已恢复了冷静。

    略带轻浮的话语,让纪云瑶在面纱之下的脸孔有了些异样,当听见对方说他的盼璃姑娘时,心中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全京城,不,应该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淳王爷是名女子,一个女子说另一个女子是她的,真是叫人一时难以接受。

    兀自有些发呆,风中的气息骤然变了,似乎股劲道扑面而来,将她额前的发吹起,身边的樱花树摇摆几下,竟是有了落英缤纷的幻象。身着白衣的那人,便翩然而至。

    几步开外,纪云瑶看清那人的侧面,半垂落的发随意披在肩头,全身极简的服饰,不曾有任何配饰,一条白玉腰带,那只墨绿玉箫,便是那人的全部家当了吧。

    没曾想,淳王爷竟是如此简朴,纪云瑶微微勾了唇角。

    “纪姑娘,莫非是被本王吸引了,失了神,到现在都不肯回答本王的问题,恩?”那人竟大步上前,直扑她的面前,还轻佻地挑起她的下巴。

    “你!无礼!”本能地狠狠拍掉那只让她慌乱的手,顾不得她的王爷身份,只是,她从未被人如此轻薄,没有出手教训对方,已是足够克制了。

    “既然你连夜来寻本王,急不可耐地私自闯入我的院落,却又表现出一副烈性子,拒人千里,本王可没心情逗你玩耍。”轻轻转动被推开的手,刚才纪云瑶的劲道不小,不过淳王爷也不是弱不禁风,手背微红,其他的倒也无碍。

    这下纪云瑶回了神,联想到刚才在偏厅里,管事也好,盼璃也罢,口口声声说王爷歇了,不肯让她见,现在想来,怕只是借口罢了。只不过,这不肯相见的决定,是谁下的且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