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是那个小家子气又及其柔弱好欺负的卓太后,他依旧是从前那张美丽的脸。但这点美丽似乎陡然间被扩大了数倍。使得他的面庞渐渐有了些张扬明媚的味道,就连通体的气质都透了点儿冷艳的味道。
    大约是在皇宫中养得久了,总归是养出了点儿气质吧。我
    忠王压下心底的惊艳,不着痕迹地朝身边看了一眼,随后他便弯下腰见了礼。
    杭清此时也在打量这个忠王。
    四十来岁的模样,并不显老,甚至因为出身皇族,看着气质出众。只是忠王生得其貌不扬,且身材高大健壮,看着更像是武将。
    杭清并未过多地打量这人,他的目光很快掠过,转而落到了忠王身后的侍从身上。
    那侍从瞧着可真有些眼熟,尽管他微微躬了腰,但杭清仍旧一眼看了出来,这人不是宁德帝是谁?
    杭清忍不住环视了一眼厅中。
    除了宁德帝外,这里还有钟槿炎、钟桁,以及一个关天。真是几个人都聚在一块儿了,杭清已经能想象得到,今日该要何等jīng彩了。
    杭清对那侍从的过分关注,很快就引起了钟槿炎几人的注意。
    他们对这忠王根本不在意,自打杭清进门以后,他们的目光便就都落在了杭清的身上,此时见到杭清过分留意别的人,自然都有些不快。
    其中以钟槿炎最为不痛快,他指了指那侍从,嘲道:骁王不是要将太后多看上几眼的东西都买下来吗?骁王不如问一问,忠王是否肯将这侍从割爱?
    杭清:
    要买宁德帝?
    够胆。
    那瞬间,忠王面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微妙。这一幕没有逃过杭清的眼睛,杭清不由得怀疑,忠王怕是知道宁德帝的身份,并且也许就是在他的掩护之下,宁德帝混了进来。
    关天此时还真朝宁德帝看了过去:忠王肯割爱吗?
    钟槿炎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没想到关天还真问了。钟槿炎随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们爱慕卓渔一事,实在不适宜被别人知晓,尤其是忠王这样的事传出去,世人虽然会说他们荒唐,但更多苛责的却是身为哥儿的卓渔。哪怕卓渔贵为太后,在这样的事上也依旧会被苛责,甚至是因此而获罪。
    关天显然也很快想到了这点。
    二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闭了嘴。
    杭清没再去注意这两人过招,他的关注点都落在了忠王的身上。他发现忠王竟然略有些心虚,额头上也渗出了汗水来。忠王这是以为,钟槿炎和关天说那话,是因为怀疑到了那侍从身上
    杭清觉得有些好笑。
    这几人同时心虚的模样,看着实在好笑。
    忠王因为过于心虚,根本没往深处想,自然也就发觉到钟槿炎话中的意思,代表了关天对杭清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忠王没注意到,不代表宁德帝没注意到。
    就在杭清忍不住嘴角弯了弯的时候,他霎地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
    那目光来自宁德帝。
    杭清不由得回望了过去。
    宁德帝的目光有些复杂,似是惊艳,但又带着些许的恼怒。宁德帝似是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倒是没有露出凌厉冰冷的一面来。
    想一想只是被疑出墙,便被废了的姜容。杭清觉得自己没被弄死,搞不好还真是宁德帝的真爱
    第88章 第六个反派(16)
    宁德帝没有掩饰好自己的qíng绪,或者说, 他根本就不打算作掩饰。
    作为一个随从, 他盯着杭清的目光显然专注得过了头。这对于陷入爱qíng中变得极度敏感的三个男人来说,简直就是再直白不过的挑衅。
    一个随从, 焉敢觊觎卓渔?
    忠王身边的随从如此目无尊上, 莫非是同忠王学的?钟槿炎刚张了嘴,却还是被关天抢先了一步。而关天哪怕是面对忠王也口吻凌厉。比较起钟槿炎, 他的姿态就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
    钟槿炎有些懊恼。
    这是他天生的劣势。
    生为皇帝,纵然手握大权,却始终有着许多的可为和不可为, 忠王在跟前, 钟槿炎本能地衡量了一下利害, 自然就被关天占尽了先机。
    忠王怔了怔, 他从未见过关天如此针锋相对的时候, 他的心一边往下沉, 一边忍不住去瞧一旁的宁德帝。毕竟身边站着这样一个人物,忠王自然难以维持素来的冷静。忠王又哪里想得到,跟前几人的一切反常, 都不过是因为杭清罢了。他满心怀疑这几人认出了宁德帝,顿时好一阵紧张。
    不敢,不敢忠王躬身道。
    杭清瞥了一眼忠王,又瞥了一眼宁德帝。他不能让钟槿炎等人太过被动,等到宁德帝主动揭露身份的时候,钟槿炎的位置就真保不住了。
    杭清拿出了自己毕生的演技, 他脸色微微煞白地转过身,道:我有些不适
    其余几人听见杭清的声音,莫不都是紧张地看了过来。
    那太后应当好生歇息。关天返身搀住了杭清。
    钟槿炎慢了半拍,便只得收回手。
    不过这时候,他们几人都瞥见了那随从,竟然也朝着卓渔的方向隐隐伸出了手。虽然随从又及时撤了回去,但他的举止仍旧深深印在了他们的眼底。
    他们不由得暗暗拧眉。
    一个小小随从,就算是对太后有着别样的心思,那也是绝不敢表露半分的,何况是如这人这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倒像是刻入骨髓如数十年的习惯一般。
    杭清都吃了一惊。
    他原本只是想隐晦地表露出自己对宁德帝的畏惧,以钟槿炎几人的聪颖,自然会怀疑宁德帝不对劲,这几人各自光环都qiáng大,加在一处又岂会搞不定一个宁德帝?但杭清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宁德帝自己先bào露了出来。
    当几道目光齐齐不善地落在宁德帝身上时,忠王更难以掩饰自身的紧张了,他握紧了拳头,脚下也暗暗变换了站姿,如果宁德帝的身份一被识破,忠王将会立刻挡上去。
    忠王的变化,钟槿炎和钟桁未必能发现,但关天正是自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目光自然比旁人更为敏锐。他又怎么可能漏掉呢?
    宁德帝的伪装至此也就算是被扯下一半了。
    而杭清很清楚,有关天在这里,那么忠王更莫要想善了了。
    关天并非优柔寡断和手段温柔的人物,他处事的狂放不羁是建立在他本身的qiáng大之上,何况他是个反派角色,自然不会如同大多数主角那样,在面对不对劲的时候,还能将其当作是自己的错觉。对于关天来说,更多的是信奉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果不其然。
    下一刻关天便紧紧盯住了宁德帝,口气不善地道:这人实在没规矩,陛下,以臣之见,应当拖出去打杀了。我大阑王朝怎能容得下这样的家奴?若是放纵他一人,只怕那些个家奴,便要跟着学了。
    钟槿炎难得在此时同关天达成了一致意见:来人!将忠王身后的随从带下去。
    杭清一愣,没想到关天这样gān脆,出手就要直接宰了宁德帝。
    忠王立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一变,挡在宁德帝身前跪地道:这个随从是是不懂事了些,但骁王说得实在严重了,还请陛下三思。
    钟槿炎目光微妙地盯着他:有臣子向朕进言,说忠王已有不臣之心,朕还为忠王分辩了几句。此次刺杀之后,朕也不肯相信乃是忠王指使钟槿炎的言下之意明显极了,随着一字一句从他口中吐出,两旁的侍卫也已经围了上来。
    在这里和忠王发生冲突并非明智的选择,毕竟此地并非皇城,钟槿炎手中所掌握的力量未必能与忠王抗衡,但若是关天站在钟槿炎一方,那么一切就都有所不同了。
    忠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脸色微变,四肢变得更加紧绷了。忠王的一反常态,让关天几人心底的疑窦更深了。
    杭清也忍不住皱了下眉。
    忠王紧张万分,但宁德帝却丝毫未动。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宁德帝越是沉着,就越是说明他留有后招,方才敢这样大方地走进来。关天三人固然有光环加身,但在剧qíng变动的qíng况下,未必能与宁德帝抗衡。
    陛下,臣未有半点不臣之心,此随从是不通规矩,但他确乃臣王府中惯用的下人。臣确实有所不舍。臣这便带他回去教导,定叫他日后本分规矩,不敢再冒犯陛下太后
    那头忠王的话音落下,这头杭清也立刻脸色煞白地道:我要先歇息了
    不对劲。
    忠王不对劲,卓渔也不对劲。这是三人脑子里一齐闪过的念头。而这一切的不对劲似乎都来自那随从。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