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桌椅“砰砰”倒下, 整个教室里乱成一团，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也跟着闪烁起来。
    少年被褚和光一拳头打倒在地, 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
    宋小言立刻扶了他一把, 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有我在，他别想把你从这里带走。”少年目光像狼一样。
    教室外头的天空乌云翻腾，狂风大作, 整栋教学楼的门窗被吹得“哐哐”直响。
    鱼头急得快要从玻璃缸里跳出来，却又不敢看褚和光金光闪闪的眼睛, 只有骂宋小言道：“早知道你会来勾引我儿子, 当初第一个就把你解决了！你和别人的事, 扯上我儿子干什么，果然好看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宋小言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陈老师，我才刚来看你，你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赶我走？”
    在鱼头看来，宋小言这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简直十足的狐狸精做派, 气得声音都抬高了几个八度：“谁要你来看我了, 赶快滚！”
    “陈老师这么不待见我, 那我只好走了。”宋小言装作伤心的样子, 跟着褚和光走到门口又回头过来，“不过, 陈老师放心, 我以后每年回龙溪镇, 都会来看你们的。”
    鱼头生起气来，玻璃缸里的液体都震动起来，一串串气泡从缸底快速往上飘，转眼间破碎成了浮沫。
    宋小言笑眯眯的：“就算陈老师生气，陈哥是我的好朋友，怎么能不来看他呢？我还准备等我死了，就搬回望龙潭来住，说不定还能和陈哥做个伴呢！”
    “你！”鱼头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在玻璃缸浮了又沉好几回，最终才逼出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来，“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鱼头说的好人指的是她自己，而祸害当然就是宋小言了。
    鱼头的话音刚落下，宋小言和褚和光心里顿时就多了一抹奇妙的感觉。
    褚和光愣了一下，连忙拉着宋小言跑出教学楼。
    两人在教学楼前站定，谁都没有说话。
    宋小言摸出口袋里的红纸，看了一眼顿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褚和光心里已经猜了个□□分，见她对着红纸发呆，声音微有些颤：“言言，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喏，你看。”宋小言抿了抿唇，把手里的红纸递了过去。
    褚和光接过红纸，只见红纸上并列写了三行字，前头两个是大大的零，而最后一排落了两个字。
    一千！
    一千年的岁月对于人类短短数十年的生命来说，就像是把一粒微小的浮尘，摆在了漫长的时间长河里。
    宋小言本来只奢求能陪褚和光走过这辈子，没想到求来的时间却太多太多了，多到这两个字一下子撞入她的眼帘，竟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转念之间，宋小言心中又释然了。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两全齐美的事，办法总比问题多。
    到时候，自然就会有别的法子的。
    “褚和光。”宋小言叹了口气，轻轻唤了句褚和光的名字。
    褚和光回过神来，冲宋小言露出个笑容：“言言，你放心。等我死了，我就直接去两界山把真身取回来。到时……”
    “小言！”褚和光的话没说完，少年从教学楼里跑出来，关心地问道，“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宋小言没有立刻回答他，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扬了扬下巴看着操场里的池子：“陈哥，以后别总是对着池子里的鲤鱼叫满满了，满满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满满就是少年生前的恋人，自从陈美兰被解决之后，就一直和一群红鲤生活在望龙潭里，又怎么可能和害死她的陈美兰待在一个幻境里。
    少年愣了一下，看着池子里游动的红色鲤鱼，眼神从惊讶到呆滞：“你、你说什么？池、池子里的不是满满？”
    宋小言点了点头：“我去年就想告诉你，可那个时候你的情绪并不好。”
    现在少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要鱼头不发疯，少年就还是那个性情温和的少年。
    少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了宋小言的话，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
    宋小言和褚和光也不好在幻境里多待，临走前褚和光还伸出手去，同情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宋小言用戒尺在校门口破开一道口子，两人重新站在龙溪中学前的马路上。
    夜色更浓，天幕上繁星满天。
    两人回到望龙潭，干脆坐在潭边说起话来。
    宋小言把红纸折成一只小船，轻轻放进望龙潭里。
    红色的小纸船被水波推开，渐远渐沉，最终隐没在潭水里。
    褚和光坐在宋小言身边，不断找些有趣的话题，想让宋小言开心起来。
    宋小言每隔几分钟就要叹口气，叹得他头皮发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褚和光只好抱住她：“言言后悔留下来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后悔了？”宋小言没忍住瞪了褚和光一眼，胳膊撑在腿上，双手捧着脸看着望龙潭里的波光，把她的担忧细细碎碎地说出来，“以人类的寿命三十岁就要长皱纹，七八十岁脸上就挂满了褶子。如果我从三十岁开始就长褶子，那以后不就是要带着满脸的皱纹活九百多年？我才不要做九百多年的老婆婆！”
    听到宋小言的担忧，褚和光既觉得松了口气，又觉得好笑。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被生气的宋小言狠狠地揪了下腰间的软肉。
    “嘶……”褚和光疼得倒吸了口凉气，抿着嘴忍着笑意，“唔，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宋小言用“是吧”的目光看着他，拧着秀气的眉毛道：“小说里不都有些修仙门派，可以长生不老的吗？我觉得，是时候要找隐世的修仙门派，从现在起就去拜师学艺了！”
    她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扯了扯褚和光的袖子说道：“我记得今年夏天去汉江那边的时候，戒嗔小师父说他们门派是不是在九华山来着？”
    提起九华山，褚和光耳边顿时警铃大作，猛地直起腰一把拉住宋小言的手：“不许去！”
    宋小言眨巴着眼睛：“为什么不许去？”
    褚和光想起什么，猛地虚咳一声，别过头去：“修了佛……就不能……”
    宋小言一时间倒是没想到这个，嘴角忍不住弯了弯：“褚和光，等毕了业我们就结婚吧。”
    褚和光愣了一下：“言言，你说什么？”
    “我说。”宋小言笑盈盈地看着他，重复，“等毕了业，我们就结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