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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窒息

    按理说,碗摔在门上的动静够大了,段亦然没有理由不上来查看一眼的,我只是想出去,可我凭什么死呢。
    于是我挣扎着站起身,捂住那个伤口,疼的腿直哆嗦,再次回到了主卧,摔在床上,拉过床单简单地捂住伤口止血,我也不知道划到哪了,那血竟然浸透床单,而且颜色是很深,并形成一大团。
    我便从床上艰难地上来,拖着床单击打着门,可我没说话求救,整个过程跟场无声闹剧一般蠢钝。
    还以为能拿着死亡当筹码呢,看来还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勇气,和那个人的在意。
    我手拍不动了,便用头一下一下地砸,咚,咚,咚个不停,段亦然听见的话就算感到烦也应该看一眼的。
    不应该一点回应都没有。
    我总算熬不住地开了口,“段亦然,开门,我拜托你,开门,快出人命了。”
    声音跟蚊子叫一般无用,门却于此时兀地大开,我没防备,一下半个身子跌了下去,还拉了床单扑在自己身上。
    段亦然似乎愣了愣,脚后退了半步随即很快上来,扶起我。
    “你在干什么?”
    我一眼瞅到孔隙,趁她垫脚蹲着没设防,便一头撞倒她,松掉床单站起来就跑,脚底板发软地几乎抽筋,拧开门的瞬间就像回到了数年之前,天真地跟着段亦然去她的住处,撕毁那张巨型画像之后被她追上来的时候——我一回头她就在身后,张着毒蛇的獠牙欲刺破我的血管那副病态的嘴脸,一辈子都忘不掉。
    这一刻,我不敢回头,只能没命地往门外跑去。
    第52章 威胁
    我一路跑着,电梯也不敢等,直接用肩膀顶开逃生出口厚重的隔离门,借着缝隙挤了进去,踩着楼梯飞快下楼,头顶上传来高跟鞋紧跟而来的动静,每一次敲击都让我的心脏跳的更加难以负荷。
    二十几层的楼跑的我几乎快断了气,实在是无法忍受,索性停下来背靠着消防窗看着没一会上面尾随下来也在喘气的段亦然。
    四目相对,却是相对无言。
    她喘的够了,弯腰将脚上的高跟鞋脱下,随手丢在拐角处的垃圾箱里,白净的脚背包裹着纵横的脉络,趾尖露出殷红的颜色,似乎被高跟鞋磨破了一块皮,她光着脚一级级踏下来,将我堵在角落里,微微伏低了身子逼近了我的脸,意味不明道,“散养果然比不得家养来的听话,温驯。”她声音低低的,没什么波澜,“这才几个月不见,你胆子真的大了。”
    我盯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曾经因为里面的执着,深情,甚至是疯狂,沉沦过,下跪过,乞求过,乞求她的爱惜,乞求她的爱抚,乞求她不要总是拿那尖锐的魔爪一次又一次地刺穿我!
    “我又不是畜生。”我冷静地抬眼看她,“凭什么要被豢养。”
    她突然握住了我的脸一把抬起,眼睛逡巡着仔细端详道:“眼睛这么红啊,怎么,要被吓哭了吗?”
    我宁愿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尽数发泄出来,而不是这样阴阳怪气地和我说话。
    我嘴角抖动着,“你以为你是谁,我有什么好哭的。”最后一个音却还是哽咽了,眼睛也黏腻起来,我顿时难堪地调开视线,“你不要逼我了。”我举起手腕上的伤口,上面鲜血滑下来长长的几条,血肉外翻,索性不深,已经凝血成渍,但也形状可怖。我不经意瞥到段亦然微微蹙眉,睫毛颤动了一下,心不知道为何竟然软了起来,“逼到绝路,闹出人命你就开心了,在德国四年还不够吗?别再任性了段亦然,放我走吧。”
    “放你走。”段亦然一下松开我,眼底渐渐猩红起来,“我放你走了那么多次,哪一次不是你自己下贱地一次又一次地凑上来撩拨的,来了又想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她凑上来一下握住我的肩膀,“有人这样喜欢你,追着你满世界的跑,你很得意是不是?装什么纯良无辜的受害者?这不都是你自找的吗?是不是你说你死都不离开我的。”
    “是。”我握住她的手背,上面骨头嶙峋的触感非常不好,“是我说的,又怎么样,出尔反尔还不是跟你学的。”
    她怒极反笑,挣开我,嫌恶似的擦了擦手背上滑下来的泪水,让开路,露出楼道口,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道:“那你走吧,这次我不拦你,只是如果你再敢求着留在我身边,我要你好看。”说完她转身就上了楼,果真任凭我来去自由。
    虽然有些微的错愕,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擦了把脸上潮湿的液体,刚踏下一级阶梯,便听到头顶上传来段亦然清冷的声音,“我记得你想见程尚艺对吗?”她手扶着栏杆,借着缝隙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道,“虽然不知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但祝愿你早日找到你想要找的人,不要跟我一样,明明唾手可得的东西,就是怎么都得不到。”
    说着她别开眼,面无表情地朝楼上走去。
    我腿一下软了下去,拽紧栏杆坐在台阶上,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坐在轮椅上倔强而又瘦弱的背影。
    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头顶只有楼道里冰凉的冷光灯,不明不暗的,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
    我再也无法忍受地站起来,望了眼楼下,便重新往楼上走去。
    站在段亦然的家门口,抬手,扣门,没人应,但我知道她在里面,她也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