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无招了招手,长桥立即变回弄霏剑,又化作一张琴,落在她手中。
    “我是谁,重要么?”抚着琴,梦无反问。
    念抚云狐疑地打量她几眼。
    对他而言,这女孩的境界远在他之上,但也仅限于境界,而非战力。
    虽不必担心对方会伤到自己,可从女孩现身的那一刻起,念抚云只觉一股威慑压在心头,也便是这股威慑,提醒他不能对眼前人留手。
    于是念抚云不再问,伸手一握,他身后的异色火焰纷纷涌来,贴住他的掌心,变作一根漆黑的长鞭。
    念抚云一声断喝,长鞭立即向梦无卷去,鞭上生出骇人倒刺。
    若梦无被长鞭缠住,身上便会被捅满血窟窿!
    然而在长鞭即将近身时,梦无挑响了一根琴弦。
    刹那,时间仿佛停滞。
    她身后的大江似沸腾了一般,翻涌不止。伴随琴音,由水灵力凝成的锁链自大江里升起,朝念抚云攻去。
    只一下,漆黑长鞭被绞碎。
    再一下,细密的水锁链贯穿念抚云的身体而过,却避开了全部要害。
    念抚云瞬间败北,被水锁链捆紧,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梦无。
    便在此时,琴音止。
    梦无抱着琴,在距离他五步远的位置站定,伸手扯了扯水锁链,确认念抚云挣扎不出,这才松开手。
    她是梦境的掌控者,其实现在只需一个念头,就能将对方绞杀。
    但她若要和绥绥顺利返回神界,击杀念抚云的事,便不能由她出手。
    她只能用自己的能力辅助夙绥,比如像这样困住念抚云的意识,让现实中的他在几日内陷入沉眠。
    她实在是太弱小了,所能做的仅此而已。
    ……
    又五日,讨伐念抚云的战事大捷,喜报没过多久就传入西沧郡中。
    不过梦无并不知情,剑阵将寝居与外界彻底隔绝,想报喜的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这天梦无坐在寝居的平台上,晃着双腿喝酒。
    她之前实在忍耐不住,趁一个深夜感应了宵征剑,想看看夙绥可有受伤,如此,在夙绥回来前,她也可及早准备起疗伤用具。
    谁知感应一通,烤肉时扑鼻的孜然气味便传来,熏得梦无直打喷嚏,再仔细感应,只听四周乱哄哄地喧哗着,时不时有人对夙绥敬酒,夸赞的话语不绝。
    ——原来绥绥那边已开始办庆功宴了。
    看罢、听罢,梦无不由得勾起嘴角。
    看来,她能放心等绥绥归来了。
    开战的阴幽、人界接壤地距离西沧郡远,念着夙绥回来还要好些时日,梦无决定先自己庆祝一番。
    于是这天夜里,她温了佳酿,喝得酩酊大醉,晕晕乎乎地在平台上睡下,浑然不觉星芒自天穹中央的苍泫星投下,笼罩在她身上,缓缓渗入她体内。
    夙绥终于领兵回来。
    踏入西沧郡后,她耐着性子处理完所有后续杂事,不等臣民向自己道喜,御剑匆匆赶回寝居。
    她布置的剑阵还在,连被触碰的痕迹也无。
    夙绥撤去剑阵,往休憩的小屋走时,心里有些忐忑。
    她这次离开了足足一个月,也不知有没有把梦无憋坏了。
    结果她刚走到台阶下,鼻中便钻入一股浓郁的酒香。
    夙绥怔了怔,下意识抬头。但见屋子前的平台上,正卧着一名女子,身上披着藏青色的大氅,睡得很沉。
    酒坛歪倒,酒液倒出来,沿着平台边缘缓缓滴落。
    走上台阶,夙绥在女子身旁蹲下,将她抱起来靠在自己胸口,十分诧异。
    一个月不见,梦无怎么突然长大了?
    “梦无?”她晃了晃怀中醉酒的女子,化出一股狐尾,在女子脸上扫了扫。
    梦无打了个喷嚏,眯着眼,将额头贴在她的脖子上,抱住狐尾揉了两下,呼着酒气喃喃:“好软……舒服……是绥绥……?”
    不说话倒罢,一说话伴着酒劲上头,梦无忽捂住嘴,使劲挣开夙绥,谁知还没趴到平台边缘就吐了,皆是胃里没消化的酒液。
    夙绥柳眉紧拧,不顾污秽,用衣袖给她擦了擦嘴,俯身横抱起她,往屋里走去。
    “怎么醉成这副样子?”
    把梦无剥干净了搬入浴池,夙绥边为她按摩穴道解酒,边怪道。
    神本是不易醉的,更何况梦无还是有水灵根的修士,除非她想借酒浇愁,才会有意阻止身体自行解酒。
    “你胜了,我高兴啊!”
    梦无咧嘴笑着,一个劲地往夙绥身上蹭,还不停地拍她的脸。
    是真的高兴。
    她的酒还未全解,连蹭人的力气都没有,拍到脸上的小巴掌也极轻。
    在夙绥看起来,现在的梦无有些傻乎乎的。
    甚至,莫名给人一种可以随意欺负的感觉。
    夙绥不由得庆幸给寝居设下了剑阵。梦无现在这副模样,若是被路过的雄狐看见,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她来的时候连战甲都没卸下,此时直接脱了落满雪的战甲,与梦无一样,什么都没穿,浸在一池温水中。
    梦无身上微微发烫,她摸了摸夙绥的肩,感觉凉丝丝的,还挺舒服,便靠上去,与夙绥紧拥,畅快地享受这块“人形冰”。
    靠了一阵,梦无稍微清醒一点,这才想起夙绥是刚和念抚云交战回来,遂努力睁大眼睛,手则开始在夙绥身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