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页
作品:《相忆采芙蓉GL》 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土堆,连墓碑都没有,只是墓前放着一束洁白的杏花,像是清晨才采摘下来的。
冰轮泪眼模糊,一步步向前,每一步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走到墓旁,双腿再也无法支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我。。。。。。我来看你了,其实我早就可以来看你了,却一直没来,你是不是怪我了,会不会生我的气,觉得我太无情?”
她声音很轻,饱含愧意,又带着一种出奇的温柔,手从土堆上抚过,渐渐哽不成声:“你没来得及再见我一面,告诉我你的冤屈,就含恨而去,一定很不甘。。。。。。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地下,一定很寂寞,很害怕。。。。。。你也一定很想我,如同我想你一样。。。。。。所以,这些年来,你才常常来我的梦中。”
她右手抓住一把泥土,慢慢攥紧。“我曾在心里暗暗发誓,凡是伤害过你的人,我将要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我要他们痛苦地死,或是生不如死!我做到了。。。。。”她美丽的面孔微微抽搐,喃喃的道:“我做到了,为了这个,我做了很多事情,很多你不会喜欢,更不会愿意看到的事情。。。。。。婉儿,我已经不是从前与你相处的那个人了,也许。。。。。。也许现在看到我,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说到最后一句,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似洪水般决堤,大颗大颗往下滚落,无声无息没入泥土中。
第144章
高贤赶到皇慈庵时,已近中午, 彼时慧显师太打发弟子送了饭菜来, 冰□□膝坐在地上的蒲团上, 看见他,甚是不悦:“这里是比丘尼修行之地,你也跟过来,成什么样子?”
高贤见她颜色雪白, 双眼浮肿,倒似痛哭过一般, 心中震惊非言语能够形容,面上只作不知, 陪笑道:“奴才是内官, 呆在庵中,并无干系, 奴才刚也请示过慧显师太, 师太知道奴才一向是随侍主子左右的,也点头应允了。”
冰轮道:“我无需人伺候,你马上回城去。”
“主子,您今早出来, 已唬去奴才半条命,好不容易找着您,奴才怎放心离开?”高贤道:“主子若是爱此地清静, 想多住些时日, 奴才等下便赶回去, 打点些衣物器皿过来,可好?”
冰轮素日吃、穿、用,自是皇家做派,一应物件不是金的,就是玉的,不是名贵的木料,就是精美的瓷器,样样皆是专用,高贤简简单单的“衣物器皿”四字,却是将枕头被褥,浴桶脸盆,餐具茶具,梳妆用品等都包括在内,若要运过来,非五六辆马车无法办到。
冰轮一听即明白他的意思,不禁皱了眉:“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行宫么?什么都不许带,也不许再叫任何人过来!就让凝香将我随常的衣裳包上几件,拿过来就可。”
凝香是公主府中掌管她衣物首饰的大丫头,高贤听她语气坚决,不敢违拗,只得应道:“是。”又道:“奴才将碗筷先拿去洗洗。”
冰轮不耐道:“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新的,且都十分洁净,你要是再这么啰啰嗦嗦,就立刻滚回去,不许再踏进来一步!”
高贤不敢再作声,拿碗盛了半碗饭,放在她面前,冰轮却不动筷,高贤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陪笑道:“这里素膳看着倒也还精致,必定是可口的。”
冰轮腹中其实已颇饥饿,但十余年来,从未如今天般大悲大恸过,身心俱疲,太阳穴尤其酸痛难耐,看到食物,也没什么胃口,发了一会呆,自己动手盛了一碗菠菜豆腐汤,喝了一小口,那神色竟跟喝药似的。
高贤寻思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因莲真而起,见她魂不守舍,食不下咽,忍不住在旁轻声劝道:“主子,莲真姑娘正经历丧子之痛,因此言行失常,求主子不要放在心上。”
话犹未落,只听 “砰”的一声,冰轮将碗放在桌上,顿时汤汁四溅。“你以为宗煦死了,我很开心么?”冰轮道:“你难道没有看见吗,她现在视我如蛇蝎!”
高贤吓得双膝跪地,后半句“奴才一路看过来,姑娘待主子,实是情真意切,重逾性命”硬生生咽下,垂首道:“是奴才多嘴,求主子息怒。”
禅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半天,方听到冰轮的声音:“这些赏你吃了罢。”起身走入里面房间,反手将门关上了。
夜色寒凉,风吹过竹林,翠浪翻涌,漱漱有声,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冷冷的映照在青石板地上,仿佛筛落了一地的碎银。
院中有箫声响起,回环曲折,苍凉悲怆,将寂静的夜衬得更显凄清。高贤远远的站着,目光不离冰轮,冰轮身着一袭素白的衣裳,乌黑的秀发随意披散着,斜倚着抄手游廊的栏杆,手持一管竹箫,正徐徐吹奏着。
两三个晚上了,她都是这样,吹奏一会儿,又停一会儿,似是沉思,又似发呆,一坐就是几个时辰,夜晚寒气深重,高贤唯恐她伤了身子,曾劝过一回,谁知惹得她大发雷霆,此后他便不敢开口,只默默地守在一侧。
高贤不解音律,但也知道她的箫音很悲伤,当然,他已经注意到了院中的坟墓,那正是他曾奉密旨迁葬过来的,他亲手把冰轮从腕间褪下的沉香佛珠放在了里面,那一年,年幼的恭宗皇帝登基不久,冰轮正式临朝摄政,这个地方也还没有皇慈庵。。。。。。脑中的记忆,都鲜活得如同发生在昨日,但时至今日,他仍不知墓中人的身份,冰轮自府中出走,以及来到皇慈庵里他目见的种种异常,他原以为是为了莲真,现在他知道,那绝不仅仅只是为了莲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