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凝视过凌晨一点的天空？黑沉沉如泼墨般的死寂，云层太厚，连颗星子也看不见，只有月亮不死心地露出半边脸，幽幽怨怨的清冷目光俯视下来，旁观这个悲惨世界。
    一支烟抽了大半，直到火星灼到手指，钟晟才惊觉清醒，适逢门外敲门声起，他从窗边转身，将烟蒂摁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进来。”
    老八推门而入，眼下带着彻夜未眠的两团淤青，看一眼同样神色不济的大哥，没有漏掉那已经“尸骸”满满的烟灰缸。
    “人……没找到。”
    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心中懊恼，忍不住暗骂流年不利，多事之秋再添一件棘手，早知道就该先下手为强以绝后患。
    然而钟晟听了只是眉心微动，波澜不惊的面孔下是早已做好最坏打算的了然。“他既然敢这样做，就不会不给自己安排好后路。先别急着泄气，派人慢慢找。”
    老八应了，又想到什么，瞄了一眼大哥的脸色，说：“另外……汉庭公寓被人闯入，好像……是奔着沐晓去的……”
    “沐晓”两个字已经成了钟晟的死穴，他皱眉，目光也随之冷下来：“人有事吗？”
    “人没事，警察已经过去调查，但现在因为尹曦泽出事的缘故，外界对她抱有很强烈的敌意。”
    钟晟注视着面前的书桌，眸色深沉，片刻，他抬起头，“把你的车钥匙给我。”
    有些事情早有预感，但是不到最后一刻，都本能地选择不去相信，直到残酷的真相被摊开在自己的眼前，才恍然发现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在自欺欺人。
    逃避永远没意义。
    沐晓从酒店出来，天刚蒙蒙亮，她脸色苍白，走在街角犹如一缕游魂，过路的出租车司机见了都不敢摇下车窗问一句“打车吗？”
    清晨的街道上，亮着灯的24小时便利店里，营业员在忙着整理货架，清洁工开始清扫马路，早餐店的老板打开门，蒸笼里热腾腾的包子即将出炉……每个人都开始忙碌，唯有她是格格不入的异类，漫无目的踽踽而行，不知道下一秒该往哪个方向走。
    手里攥着的那个u盘已经被体温熨烫，像一块烙铁，时时提醒着她里面所保存的东西是什么。其实她早该明白，他那样的人，言出必行锱铢必较，什么样的狠事做不出来？什么样的人下不了手？可偏偏心底保留了一丝丝侥幸，相信浪子也会回头，恶棍也会良心发现。
    一切都怪她蠢到想要给他机会。
    天终于还是大亮，人行道亮着红灯，沐晓停住脚步，抬头眺望。
    再过一个拐角就是警局，已经可以看到那栋楼的一角。
    她将攥紧的手放进大衣口袋，目光闪过一丝决绝。
    绿灯亮起，她继续往前走，对面的行人也开始朝这边走来。
    一道刹车声响划破空气，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沐晓！”
    她微微怔住，回眸望去，看到男人露出那样惊慌的神情。
    旋即，是后脑传来剧痛，她双膝一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