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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千千万万个夜晚

    那天,我没有让开。
    伯父没有办法,他一把将皮带扔到远远的地方,然后走进他的卧室,狠狠地关上门。我悄悄地将小宇带进我家,我妈看到他这个样子,简直心疼死了,我们一起帮他敷药,帮他想办法,跟他说伯父最近可能工作上不顺利,心情不太好,以后要少激怒他,在他心情好的时候再去跟他道歉吧。当时小宇笑了,很安静的微笑:嗯,我知道爸爸是个温柔的人。
    我讨厌伯父。
    讨厌伯父找的每一个女人。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小宇到底喜欢什么,不知道他其实非常不喜欢吃萝卜和蒜,不知道他非常喜欢奶油,小宇一旦说“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他们就会呵斥他挑食;
    他们不知道他已经懂事得不像话了,明明学习数学那么艰难,可是他还是用了大部分时间在数学上——他们只看到了最后的结果;
    他们不知道当同学说伯父坏话的时候,小宇还一个劲为他辩护,明明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
    他们不知道,小宇多么希望生日的时候可以吃一个小蛋糕,与家人一起吹灭蜡烛,可是他们总是在他生日的时候争吵……
    小宇13岁那年,他过得相当艰难。原因是他的父亲染上了酒瘾,没过几天就喝得烂醉在家里耍酒疯,小宇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收拾一顿。而那年夏天,我刚好参加了省队最集中的集训,整整两个月没有见到他。待我回来的时候,隔壁家的女孩告诉我,小宇两天没有回家了。
    那个时候,小宇没有手机。
    我去敲他家的门,伯父走出来的时候,浓浓的酒臭味让我作呕,提到小宇的时候,他竟然哈哈哈地笑了好久,说什么‘就知道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忘恩负义,跟他妈一个德行’之类的……我忍住想给他一拳的冲动,跑下楼,接下来几个小时,我找了很多很多地方,他的学校,他的朋友家,都没有人。最后,我顺着一个老人的指示,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小河里找到了他。
    他在安静地游泳,时而顺着水漂流,时而潜入水底,轻轻抖动双腿,过了好一会儿,才冒出水面探口气。他那过于纤细的肢体在清澈的水中穿梭,洁白的皮肤时而被水面上的荷夜挡住,若隐若现。我注意到有几朵荷花盛开了,红艳如火,把他犹如游鱼般穿过的身体显得更加白皙,背部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他发现了我,那带着淡红的脸颊从红莲旁抬起头看我,嘴唇微启,满眼都是惊讶,我从来不曾发现,他竟然如此漂亮。
    当时,我的心跳非常剧烈,以至于他跟我说了好几句话,我都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是我奔跑了太久,太劳累的原因吧。
    那天,在老爷爷家的篝火旁,他笑着对我介绍那个老爷爷,他这两天就是在老爷爷家住的,他说老爷爷煮的浓汤特别好喝;我问他,怎么游泳进步得这么快?因为我知道他怕水,在泳池的时候又一次还差点溺水,他一直都喜欢看我游,但是从来不下水的。而他有点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脑袋,低头笑:“其实我有在偷偷游……我喜欢水,最近我发现,当全身沉浸在水中的时候,整个人都感觉到安全,感觉,就像是身体里的血液和水融为了一体一样。”
    我很高兴。
    因为我知道,我发现了他的闪光点。
    游泳的人有很多,可是,真正热爱水的并不多,真正能感知到水的,更是少之又少。
    于是,我决定带他去游泳馆报班游泳。
    小宇去上游泳班以后,进步相当明显,教练们简直就像无意间获得了一块宝藏一样,争先恐后地将宝贵的技巧教给他,让他替他们参加比赛。小宇的日子充实多了,感觉他比以前也要自信多了,尤其是当他第一次拿到奖牌的时候,他高兴得睡不着觉,溜到我家里,占领着我的床不起来,还一直唠叨他将来要拿跟我一样多的奖牌,我忍不住逗他“那是不可能的”,他也不在意“等着看吧,我会追上你的!”
    果然每个人的闪光点不同吧,看,他不擅长考试,可是,他擅长游泳。很快,市队的教练看上了他,平时允许他到市队的泳池游泳,自然而然,有空的时候我也会陪着他训练——一起游泳,一起洗澡。
    说真的,那段时间对于我来说是个煎熬。
    我尽量跟他分开洗,可是这样做很艰难,因为那时候洗澡是没有隔间的,根本没有任何隐私。所以,我的眼睛会根本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瞟……然后我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我梦见了他……一天又一天,重复梦见他。
    梦里,小宇浑身裹在透明的池水中,红莲盛放。
    他仰头望着我,红唇轻启,不断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的手指一点一点滑过他的每一寸皮肤,光滑细致,犹如最柔美的锦缎。如此容易的,就点燃了我所有的欲`火……
    想要亲吻他、拥抱他、热切地占有他……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如此美丽,如此罪恶。
    我想,我病了。
    ☆、Night 2 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以小宇为第一人称:
    回家的时候,我听到家里发出锅碗破碎的声音,打开门,阿姨正坐在沙发上埋头哭泣,父亲站在一片碎片里,满脸怒气。
    啊……他们又吵架了呢。
    其实我很喜欢这个阿姨,因为她对我很好,她会在我做作业的时候为我端来水果,她会关心我会不会感冒,她会在我考得不好的时候,鼓励我。可是,他们又要分手了吧?以后,又会是怎样的阿姨来到这个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