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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天子岂无愁

    容华听得难过。为长宁难过,又为那时候陪着长宁的是贺霜庭难过,两种难过加在一起更加难过,低声问:“真的是上皇杀了娘娘?”
    长宁也低声答:“是也不全是。我母亲是犯了大忌讳的人,所以后来不能追封。我心里虽然想念她,但也不是不怨她的。”
    “到底是为什么……”容华还想问下去。
    长宁抚了抚容华的心口:“我说这个,只是想问问你,我这颗心有什么好,你一定要它。这颗心里装着的从来就是这些,跟颗苦胆一样,你要它做什么?”
    容华抱紧他,把头埋在长宁的颈项间:“我就是要。”
    长宁叹息:“别……”
    容华在他耳边道:“陛下说过了,我要想拿就来拿。陛下此刻为何又要阻止?”
    长宁一愣。容华已经吻上来:“等你给了我,就知道我要了它做什么了。”
    容华在行宫陪了长宁五日。长宁在行宫也能处理国事,容华却是拿了假才能来的。在行宫连陪皇帝五日已是极限。
    如乐早先不喜容华,到了如今见了皇帝有容华陪着的时候倒是舒心时候多,不由也改变了心意,反过来向长宁劝道:“既然容大人像是能治陛下心病的那副药,陛下就将他留在身边不是更好。”
    长宁听了,只说:“这事是我想得差了。”
    他原来只是想要容华做一个木偶情人而已,好透过这个情人看到贺霜庭。他以为容华这样聪明,乖觉,又有向上爬的野心的年轻人,一定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好好扮演贺霜庭。
    他也许有那么一点希望容华能投入一点感情,好让他们相处的时候更缠绵真切,而不是赤裸裸的交易;但是现在他有点为难了。
    容华看他的目光一天比一天炽热。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从来没有拿这种目光看过别人,也没有被这种目光看过。
    他头一次有点犹豫。
    就像一个一直穷怕了的农夫,埋下去一粒种子的时候指望收获一只山芋,结果挖出来的是一只传说中的人参果。
    本来拥有一只山芋就会满足的农夫只能对着人参果目瞪口呆。
    吃又不敢吃,扔又舍不得扔。
    只好小心翼翼捧在手里。
    他眼下便是这种情形。
    好在也没为难很久。
    容华在行宫最后一晚的时候,两个人又在床上倒腾半天。这五天长宁日日都跟容华做那事情,已经吃不消,做完就任容华摆弄清洗,泡在水里就睡着了。
    半昏半睡之间,就觉得容华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吻了一遍,想笑容华是属狗的又没力气笑,只低声哼了两声。
    容华在他耳边道:“理亲王说我今年之内能升一级,陛下会把我放到哪里呢?”
    长宁一听这话就全醒了,却仍闭着眼睛:“你想去哪里?”
    “我从前就一直很想留在京中……陛下一开始就满足了我。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好的去处了。”
    长宁一听容华这话就明白了——这不是在求晋升,而是在试探自己的心意。
    他突然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为难的了。
    “天津那边还得多放些我信得过的人,等到四月一到你就去天津吧。”
    容华顿时觉得嘴里发苦,勉强道:“天津不是离陛下更远了吗?”
    长宁一说出这样的安排,心神疲惫之中也多了几分安稳,波澜不惊地笑了笑:“并不是很远,想见还是能常常见到的。再者你到了天津,更好打开局面……到时候升起来更快……你是武将,不比文官,到底要在海上才能有一番大作为。”他眼下只能这样,既不想给容华太多希望,也不想叫他断了念想。
    说完这些长宁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没有看到容华面孔上坚定到决绝的神色。
    次日容华一回京中,立刻就去拜访了何问声。
    何问声也问到了容华接下来的动向。这次杨系被连根拔起,人事上的大动荡还没有过去。何问声虽与容华重修旧好,但是因长宁的原因,何问声现在也不敢把容华光按自己的意思摆弄了。他在军中这么多年,很少见到长宁亲自关照什么人,因此不敢大意。
    容华听了老师询问,便答道:“这事情还有依赖老师给我一纸调令——我想去南海。”
    何问声吃了一惊:“这是皇上的意思?”
    容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但他到底还没大胆到敢假传圣意,便答道:“皇上哪里会管到我这一介微末武官去哪里?总之大体上是希望臣下都能报国恤君,在海上立功的。去南海不过是我自己的想法罢了。”
    这话又说得巧,再加之他笑容暧昧。何问声便立刻给揣摩成了不管容华提了去哪里,皇帝总是依着他的。
    何问声再一想长宁早就有意在南海那块整顿一番,北方精锐很快就要南下,而自己在那一块做的还有点薄,这时候容华过去很有益处。
    如此一想,顿觉容华这安排不错。
    只是南海与北方相比,实在凶险太多。海上风暴不谈,形势也复杂得多。小岛星罗棋布,海上诸国纷争不断,又有西番列强占地劫掠,更兼海盗隐没其中,骚扰不断。想要开疆域,平海境实是不易。
    这其实也是杨默英当初不愿意离开北方的原因之一。南方一年牺牲的官兵,折损的枪炮能比北方三年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