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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皇后只想混吃等死

    厉无相冷喝一声:“为父让你在佛寺潜伏数载,你还真养成了一副慈悲心肠?”
    一滴血珠从明华紧攥的掌心滑落,他声音很轻:“可义父当初答应我,可以不杀师父的。”
    厉无相冷笑道:“当年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是我,不是你那秃驴师父!他若是不多管闲事,本座留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但他屡屡坏我大事,也休怪本座不留情面!”
    “那么……宋女施主呢?”问这句的时候,明华嗓音有些颤抖。
    厉无相听出他声音不对劲,冷嗤一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既下定决心要带她回西羌,她身为大翰人,自然得有功绩在身,不然西羌的子民们凭什么接受一个大翰人?本座是在帮她立功,也是在帮你!”
    明华握拳的手微微发抖:“包括给她服食阿芙蓉,也是为了帮我是吗?”
    厉无相不耐烦道:“婆婆妈妈些什么,本座要的大翰军事布防图呢?你不是说偷到了吗?”
    明华从身后摸出一卷画帛,嗓音轻缓:“布防图就在孩儿手上。”
    厉无相喝道:“还不快给为父!”
    明华疲惫开口:“义父,孩儿重伤在身,动不了,劳义父自己过来拿了。”
    厉无相骂骂咧咧几声:“废物!”
    他朝着明华打坐的方位摸索着走过来,明华从画帛中缓缓取出一把匕首:“义父,这么多年,孩儿从不曾忘记当年义父的搭救之恩……”
    厉无相冷喝道:“你知道就好!”
    在厉无相走近的时候,他用足了力气把匕首往厉无相胸口刺去,“可孩儿也记着师父和姐姐的恩情!”
    匕首遇到了一层阻力。
    明华脸色当即就变了:“软猬甲?”
    厉无相反手一掌拍在他胸口,明华被重重拍到宫墙上,吐出一口血来。他身后的宫墙都被这一掌震碎了一片。
    厉无相面目狰狞:“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设计本座!”
    意识到中计,他不敢再留,那一掌必然能要了明华的命,他飞身跃上宫墙,想逃出去,一张铁网却迎面网了下来。
    厉无相目不能视物,看不见那铁网上有细小的钩子,自负想撕开铁网,却不想被钩子扎破掌心。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麻木,厉无相脸色更加难看:“卑鄙!竟在钩子上涂了麻沸散!”
    “你该庆幸,朕没让人在钩子上涂抹剧毒。”叶卿送来一道清冽的嗓音。
    明华静静看着这一幕,口鼻出血,他却咧嘴笑了起来。
    这短暂却又不堪的一生,走马灯似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晃过。
    他看到那个幼年和娘亲一起在酒楼卖艺的自己,娘亲拉得一手好胡琴,也唱得一嗓子好曲儿,不管严冬还是酷暑,都在酒楼咿咿呀呀拉胡琴卖唱。有人调戏那个可怜的女人,有人踹翻她求达官贵人们打赏的破碗,有男人多瞥了他娘亲一眼,被身边的肥胖妇人揪着耳朵骂走,妇人回头还要呸一声,骂句下贱胚子。
    那个女人病死在寒窑里的时候,他连一碗热粥都不能给她讨回来。她死前一直在唱歌,是草原上的牧歌,她说她想家……
    明华不知道家是什么,但是他想,那是他外祖母住的地方。
    他也想娘亲了,很想很想……
    他还想那个除了娘亲,第二个给过他温暖的女人,他叫她姐姐。
    那年严冬,一身橙衣的少女把他从雪地里拉起来,带他去灶房烤火取暖,给他好吃的点心。她笑起来的时候,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亮的。
    那是他在这世上,除了娘亲,第二个想守护的人。
    只是后来她嫁人了,平心而论,他不想她嫁人,姐姐就是姐姐啊,她会对别人好了,他又算什么。
    他甚至想暗杀了那个男人,不过她那么喜欢那个男人,会哭的吧?他舍不得看她哭,所以狠心没再刻意打探关于她的消息。
    再次相见,才得知她已经和离,她笑起来还是像当初那么温柔,却不再明媚了。他心疼她,私心里却是高兴的,他终于能报复那个男人了。
    得知她这些年受的苦,他怒而剜掉了韩朝英的眼睛,又割掉了他的耳朵,那个家伙既然认不清好人,听不进好话,合该又聋又瞎。
    他看得出来她不再像以前那么开心了,中原毁掉了他娘亲,他不想姐姐也在这里被毁掉。
    是了,带她走,带她去西羌,她会喜欢那无垠的草原和金色大漠的。
    在那里,她不会有那么多在乎的人,就只会对他一个人好。
    他一直期待着这样的一天,却不想自己的自作聪明,会毁了她,害了师父。
    远处有火光燃了起来,火光里似乎有个身形干瘦的老人在冲他笑:“明华徒儿。”
    明华嘴唇翕动着,无声唤了一句:“师父……”
    他背靠宫墙,头缓缓垂了下去,额间那个“卍”形印记却鲜艳异常,远远看着,仿佛是印在他额上的一朵红色佛莲。
    厉无相被铁网困住。
    宫墙四面燃起火把,黑压压一片全是禁军。
    须臾,禁军自动让开一条小道,大翰的帝王踏着火光和月色缓缓走来,冷眼瞧着铁网中的老者。
    “皇帝小儿,休以为一张破铁网就能困住本座!”厉无相吹出一道尖锐的哨声,不知从何处成群结队飞来一群蝙蝠,不要命一般往禁军身上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