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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在古代卖内衣

    等他牵着阿舅回了府上时,母亲已躺在了木板上。
    那是一张崭新的木板,时至今日他还能记得,那木板散发着最最昂贵的沉香木的清香,干净的没有一个虫眼。
    门板上只铺了一面薄薄床单。
    母亲被装扮的隆重而怪异,就躺在那张薄薄床单上。
    那时他守在木板边上,以为母亲在深睡。她的嘴合不拢,不知为何,舌头总是长了一截,从口中伸了出来。
    那时他才有些害怕。
    母亲的模样同他曾听下人们讲的阴间小鬼多么相似。那些鬼鬼怪怪的故事里,小鬼也是这般拖着长舌头,曾将他吓的险些尿了裤子。
    他便是在府上给母亲办丧事的几日中,从几个下人遮遮掩掩的表述中迷迷糊糊知道了母亲离世的些许原因。
    后来他病了一场。等他病愈,他熟悉的正院下人们已经全部不见。其中一位贵妾登堂入室,接替了母亲的位置。
    他是几乎没有童年的人。在他五岁时,母亲离去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便迅速成熟。
    母亲曾是他在这世间的所有温暖。母亲离去后,他虽还有舅家,然而在他心里,他仅剩他自己,如同孤魂野鬼一般徘徊在这世上,浑浑噩噩的长大。
    母仇是让他成长到如今的所有力量。
    因为心中怀着母仇,他能在侯府隐忍着长到十六岁,在终于能自保时,才同侯府决裂。
    因为心中怀着母仇,他能在数回受伤中顽强的活了回来。
    因为心中怀着母仇,他能强忍着不向方家动手,长久的寻找着当年之事的证据、证人,想已最最正当的理由,将那些恶人击溃,让他们在母亲坟前磕头,让他们以血祭魂。
    他长久的放任着方府的人,他将希望都寄托在这世间可能存在着的最后一位经历了当年事的证人身上。
    只要他掌握了证人,有了证据,他就能将方府的人投入大牢,用他所知道的最最残酷的刑罚折磨他们,一遍又一遍让他们体会死去活来的感受。
    然而哑婶的话没有给他带来更多有用的信息,反而让他对当年的细节知道的更清楚。
    知道母亲是如何受辱,知道那些恶人是如何布的死局……
    他此前所有的等待变的可笑。
    他让方府那些恶人白白多活了这么些年。
    只有他亲手将恶人斩杀了,以亲儿的身份让恶人血洒当场,便是对母亲的慰藉。
    他被仇恨击溃的时候,他没有忘记他的芸娘。
    他自然也想到,芸娘他要陪伴一生的人。
    然而他没有办法一边放任母仇不管,一边同他的妻岁月静好。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得为她寻好后路,将她安置在一个安全位置。
    他只要将和离书带去衙门备案,他便能同芸娘没有丝毫关系。
    他没有牵挂,他就能安心去报母仇。
    他的剑和匕首磨得噌亮,他一刻都等不下去,让恶人多活一息,便是他的不孝。
    他等这一日,等的太久太久了。
    那时他想不到迂回报仇,他想不到声东击西,他想不到联合他的嫡妻一起想法子。
    后来,她的嫡妻唤了阿蛮来寻他。
    他匍一进门,便闻到了软经散的味道。
    桌上酒菜丰盛,他便知道她要下药阻拦他。
    他的妻愿意和他同伤、同死,但他不愿意。
    她还年轻,年轻的还满是孩子气。
    她还对她的胸衣大业野心勃勃,想将铺子开满整个大晏。
    他断不能吃菜、喝酒,断不能如了她的愿。
    后来他依然中了她的计。
    她用她的身子一遍又一遍抚慰他,要同他做最后一回夫妻。
    后来他被她囚禁在这床榻上。
    这几日漫长的仿佛他的一生。
    他不知她要作甚,他生怕她像他一般冲动,生怕她引火烧身。
    他此前听闻,那江宁的罗玉在狱中瞧见芸娘时,曾大声赶开她,不想让她沾染险事。
    他初初知道这消息时,他便喝尽了干醋。
    他知道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定然是不想那人以身涉险的。
    这几日他内心史无前例的焦躁,然而从她偶尔来寻他相问的诸事中,他渐渐明白她要做什么。
    她要用她惯于的“斗智”,为他将母仇报一报。
    他虽不知她的具体计划,然而他能看出,她不是乱出拳,她是有章法的。
    第533章 解毒(二十九更)
    天色渐亮。
    石伢牵着阿花,前来接应芸娘来守殷人离时,芸娘正正从趴睡的桌案上醒来。
    外间阿黄闹腾,她一瞬间恍然觉着她在江宁。
    那时她还小,十二三岁的年纪,将将经历了大洪水的浩劫,将石阿婆和石伢接来同住。
    那时日子静谧,悠闲。
    她抬起头转了眼珠瞧见床榻上的殷人离时,她一瞬间忘了她同他的恩怨和处境。
    她坐去炕沿上握着他手道:“今后去江宁长处好不好?”
    等她说完这话,石伢已推门进来站在了厢房里。
    十六七的少年虽蹿高了不少,仍是儿时的扁头绿豆眼。
    他的到来,令芸娘想起来她与殷人离的恩怨。
    她立时起身,将每日装药水的茶壶亲自递给了石伢。
    石伢接过茶壶,十分熟练的掀开杯盖,翻开箱柜取出包着软筋散的纸包,哗啦一声往里面倒了半壶的药粉,方端着茶壶窜出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