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湛今稍一俯身，盯着她的眼睛，颇为好奇地问道：“感觉你也不像是讨厌我，怎么就不接受我呢。”略一顿，俏皮一收，眉目严肃，逼迫感十足，问：“不会一直拿我当备胎吧？”
    “……”
    祝萌被吓得往后退：“没。”
    三两步背靠墙壁，退无可退。傅湛今站直身子，迈步，走近她。
    “那是什么？”
    祝萌耳根热得泛粉，不自在。
    客厅里祝易隼接替了祝萌的位置，和曲清battle得不亦乐乎。
    隔了好一会，伸长脖子四处看，狐疑：“姐，你还没找到拖鞋啊，我饿了，今晚吃什么啊！”
    遥遥地有脚步声，似是祝易隼往这边走来。
    祝萌哀求地，不知所措地看一眼傅湛今：“你饿吗，我去做饭。”
    傅湛今冷着脸，半晌没吭声。
    祝易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祝萌心想要不自己就这样溜了吧。在祝易隼露脸前一秒钟，傅湛今终于开口，冷冰冰的几句话摔在地上：“祝萌，你太让我失望了，是我喜欢错了人。”
    轰隆一声，一道晴天霹雳在祝萌脑袋里炸开。她双目茫然地看着傅湛今扭头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祝易隼走近，困惑地盯着刚刚关注的门，问道：“湛神怎么走了？临时有事？”
    祝萌糊弄地点点头：“嗯。”
    祝易隼没追问，划拉着手机点外卖：“姐，今晚你不要做饭了。我们点外卖吧。”
    祝萌心不在焉：“好，你决定。”
    祝易隼和曲清吵吵闹闹，点了一大桌子快餐食品。
    祝萌仿佛掉了魂似的，脑袋里一遍遍回旋着傅湛今最后那句话，心乱如麻。
    “你太让我失望了。”
    傅湛今的声音与记忆里的那道无奈之语穿梭时空，虚虚实实地重叠在一起，那段被自己竭力忘记却总是时不时被迫记起来的往事，残酷而又真实地浮现出来。
    小学升入初中，刚入学选举班干部完全是通过班主任单方面决定，而非自愿报名或者各科老师意见。
    祝萌因为学习好，形象佳，被任命为音乐委员。
    但……祝萌心里一直藏着个秘密，她五音不全，没有艺术细胞。
    祝萌向来优秀，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外人眼中没有缺点。虚荣心与骄傲让她不敢直视或者说潜意识里隐藏器这个缺点。
    祝萌为了练习一首歌，付出了一个月的时间。但唱出来的效果，还不如祝易隼听两遍随口哼出来好听。一时间，祝萌“缩头乌龟”思想酝酿到了极致。
    文艺委员这个职位落在祝萌肩膀上，是一道重压，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所以她去找班主任辞掉了职务，理由是耽误学习。班主任没有反对，只开导她学习压力不要太大。祝萌应着，心里的担子终于放下了。
    而就在这时，教育局领导来学校视察学生面貌，每个班级会挑选几位学生，随便聊聊，问问题，或者——
    年纪主任带着十几位校领导来班上旁听音乐课。
    年级主任为了给领导留个好印象，问道：“这个班音乐委员是谁？”
    祝萌想要躲，但班里同学声音零零落落的想起来，喊着她的名字。
    祝萌开学迎新时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表过演讲，年级主任一眼就找到她的位置：“祝萌，你来唱首歌。”
    祝萌永远忘不了那个场景，仿佛慢倍速电影，当时的细枝末节清晰地被牢牢记住。
    她站起来，说：“我已经和班主任卸任了，我不是音乐委员。”
    同学们面露疑惑，不解地打量她。
    教导主任、上级领导们……事到如今，祝萌依然不敢回忆他们的反应。
    当时的她，情商低到了下水沟里。她只知道自己为了保住面子不在同学面前暴露自己的缺点，狠心地给教导主任打了脸。
    她庆幸地坐下，把尴尬留给了教导主任留给了学校。
    班主任知道这事后，对她说：“你太让我失望了。”
    祝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检讨、反思，陷入了无尽自责之中。
    后来，可能所有人都忘了，升学，换了教课的老师，换了同窗的同学，换了学习的环境，可这个经历，祝萌忘不掉。
    有了前车之鉴，祝萌在人际交往上，强迫症似的逼迫自己做到尽善尽美，约束自己的行为，给每个人留下最好的印象。
    援助同学，尊敬师长，待人友善。
    每当别人聊起她来，都是赞不绝口的好评，可祝萌永远忘不掉，自己也曾经让一直喜爱自己的老师失望过。
    而如今，祝萌又一次，让想要得到认可与喜欢的那个人失望了。
    这天后，祝萌开始躲着傅湛今。
    福利院的义工工作被她辞掉，慈善的院长问起理由时，祝萌照实说了理由：“我从小到大有个梦想，当战地记者，家国情节强烈。上个月博物馆开放建国主题年观光活动，我报名了志愿者，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报了名，没想到通过了审核……满姨，抱歉啊，现在才和你说这个事。”
    满姨理解地没有怪罪她，拉着她的手，长辈般亲切：“我们小萌啊，最优秀了，满姨支持你。”
    志愿者的工作是真，但这个关节点说出来，让祝萌心里多少有些心虚与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