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8:【你要是真心的,那就永远别走了。】

作品:《空手摘月

    番外08:【你要是真心的,那就永远别走了。】
    这周末,夏熠去医院看夏远莲,跟她聊了会儿天。
    “你上次说,要回来读研是真的?”夏远莲问。
    夏熠点头,“对,回来也好照顾你和姑父。”
    夏远莲真不愿意成为她的负担,“你别担心我们,你自己想要怎么生活就怎么样。”
    她生怕这姑娘有一点点的勉强。
    夏熠摇头,嘴角还有笑:“本来就是要回来的,我大二就想好了,回来读研。”
    “那也行,你一个人在那边我们也是不放心的。”
    夏熠:“嗯。”
    聊了一会儿,林业治回来了。“夏夏,你别老在这里跟我们两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呆在一起。有空出去逛逛。”
    夏熠喊了他一眼,“姑父,我等会儿就先走了。”
    “好啊,去哪儿啊。”
    夏熠瞧了眼手机。
    商清致:【约人就别迟到。】
    “约会。”她说。
    电影院内,夏熠和商清致坐在一起。他俩订的是单独的房间来放电影。
    说是约会好像又不像。
    商清致说:“这叫给你一个接近我的机会。”
    夏熠说:“成。”
    两人也没注意这是什么电影,反正随便选了一部。
    黑暗的环境下,商清致轻轻嗅了下:“你最近是不是总去医院?”
    夏熠看着电影开场,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扭头看他,模糊的轮廓就在眼前。
    商清致缓缓:“这里离那边很近,而且你身上的味道很重。”
    夏熠闻了闻,“有那么重么?我怎么闻不到?”
    商清致没纠结这个问题,只问:“你去医院为什么不和我说?”
    夏熠悄悄喝了口饮料:“没什么大事,就是姑妈住院。”
    商清致知道她高中借住,缓了会儿:“姑妈怎么了?”
    这叫的倒是顺口。
    夏熠:“之前是胃病,现在是眼睛。不过没什么大事,就快要恢复好了。”
    他不说话了。
    电影里的男主人公在和一个老人说话,他弓着腰低头问:“是真的么?”似乎迫切想要知道答案。
    两人都不太在意电影的内容。
    现在是十二月初了,天气很冷,外面的枝桠都光秃秃地萧瑟,屋内的暖气呼呼吹。在这似乎有点温馨的氛围下,商清致有点愣神。
    夏熠在国外念书,她的假期是圣诞节。商清致所在的曲川大学课业繁重,叁年里只有一次圣诞刚好在周末。
    但哪怕不放假,商清致也会赶紧上完专业课,赶不上的就让舍友帮忙录音。
    圣诞节,她会回来的。
    商清致高中和她一起上学放学,就是她不在家的是日子里,商清致随便散步会习惯性地从家里走几公里往那个目的地去。
    最难的一年,是大二的时候。
    商清致被老师扣住和大家着手准备一个新的项目,他心不在焉的,只是不停看手机,下午四点他才被放走。
    于是什么也来不及拿,只是套上衣服奔向机场往家里去。
    他没时间回家歇脚。
    晚夜八点。
    男人站在凛冽寒风中,立在沉厚白雪中,身边还有一群群堆砌雪人的胖乎小孩,穿着袄子在看不见任何设施的公园里欢呼雀跃。
    其中几个对他好奇,新鲜地来看几眼。
    “大哥哥,你在这里干什么啊。”一个小胖墩咬着手指问他。
    商清致回神,身上挺括有型的大衣此刻都添上几分凌乱。他站在小区墙边,没有光,他低头看了眼说:“等人。”
    小胖墩似乎不理解这个逻辑,想再问又被小伙伴一起叫走了,他们的爸爸妈妈来喊人了,要回家了。
    商清致就这么站着,他只允许自己站在光秃毫无生机的树下,积雪有时会落下,飘砸到他忍不住清醒打噤。
    男人呼出热气暖手,月亮挂在空荡寂寥的天上摇摇欲坠,而他仰头也遥遥望着那扇窗。
    夏熠姑妈家是高层,有时候寒风眯眼,他只得再数一遍楼层。
    确认她还在。
    商清致落寞地站着。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扇小窗户什么都看不到,偶尔闪过的人影他也分辨不出是不是她。
    想着她可能在家里喝着热乎东西,和家里人聊天,笑得高高兴兴的。
    估计一点也想不起来他这号人。
    商清致想着,就闷闷地踢一脚雪,飞扬在空中。
    “没良心。”他的薄唇贴着毛衣低低地说。
    楼下响起动静,商清致不自觉地躲,躲了又想探头看,是不是她下楼扔垃圾了。
    一夜就这么在猜想与否定中结束。
    最后等到灯灭了,男人也冻到唇色发白了。
    商清致手插进口袋里,摩挲着手掌,鞋子在地面的雪地上画出一个不成形的‘夏’字。
    “走了,晚安。”墙角下的男人盯着地面低喃,他站了会儿:“明天再来见你。”
    寂静风雪中,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又离开。
    每一次按耐期盼而来,再一次深埋遗憾而走。
    无论是散步还是专程来见她,商清致在回去的路上都会自己对自己说话,“要是明天来,你还不下来见我,我就再也不来了。”
    次次都这么约定,次次也都打破。
    这样漫长乏味的冬季里,等她成了商清致最有乐趣的事情。
    屋内的暖气愈加盛,商清致拉回思绪,侧目看了看她。
    电影的荧光时而照到她的脸上。
    他清清嗓子,若无其事地问:“今年圣诞你还会回去么?”
    夏熠摇摇头:“不回。”
    “那就是在这边过了?”
    “对啊。”夏熠喝了口东西看他。
    男人咽了咽喉头,明知故问:“你之前圣诞和谁一起过?”
    夏熠歪头想了想,“和姑妈姑父表姐一起。”
    商清致顿了顿,语气晦涩:“没了?”
    夏熠察觉,疑惑道:“还该有谁么?”
    男人抑了抑呼吸。
    夏熠愣了下,电影的插曲响起,悠扬的音乐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她舔了舔唇边,局促起来:“你……是不是不仅去过那边,还……回去看过我?”
    商清致没说话。
    夏熠凑了几分:“真的?”
    她不明白:“商清致,你做这些是干什么,明明……当时都断了联系。”她声音越说越小,但字字清晰。
    商清致神色别扭。
    他既想让她发现又想永远隐瞒。
    “那我不是怕你记不住我么。”商清致轻轻说。
    “可……你从来没有出现在我面前过。你这样躲在后面,跟我忘不忘记又有什么关系呢。”
    电影放到后半段,屏幕一下子亮了起来,商清致近在咫尺的脸明明白白。夏熠对上他晦涩的眼神。
    商清致说:“我就是没出现,可你还是觉得我就在不远处对不对?”
    一句话掷地有声。
    夏熠愣了愣没法反驳他。
    叁年里,充实的生活迫使她渐渐遗忘过去,但是时不时地,她总能在每个角落发现他的影子。
    她以为是错觉。
    商清致说:“我很怕你忘了我,更怕自己忘了你。”
    电影上,男女主重逢相见,花海漫天,盈盈夺目。
    夏熠提着心,继续听他认真地低低地说:“夏熠,我就说这一次。你是认真想要和我在一起,不是耍我的对么?”
    晌久,她‘嗯’了一下。
    商清致说:“好,如果你这次是真心的,那你就永远别走了。”说完,他似乎觉得不妥,补充道:“不对,是永远不要分开了,你能做到么?”
    夏熠:“有什么差别么?”
    商清致:“这次我不等你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夏熠思维跑偏:“不能异地恋么?”
    男人一下反驳:“当然不能。”
    “为什么?”她语气放轻。
    商清致看她,心里的话说不出。
    为什么呢?
    因为叁年的时间过于漫长,因为分开的滋味不能忍受。因为时间太过强大。
    这几年里,商清致除了学会和自己和解。还有就是明白时间的力量。
    任何的伤痛都会被不停运动的时针分针带走磨平。
    他甚至庆幸夏熠留给他的是一份没有结局的带有深刻遗憾的感情,因为如此才让他每每深夜难以忘怀。
    商清致害怕自己忘记,也担心夏熠忘记。所以他频繁地要在她的生活里出现留下影子,让她愧疚不能忘记。
    一年再一年,反复如此。
    商清致才等到一个合理的见面机会。
    屋内安静默然,商清致垂眸又抬眼,语气认真到刻骨铭心:“夏熠,你要是能做到的话,那我就是你的了。”
    夏熠心脏‘砰’了一下,跳到心慌。
    电影上,女主角精致美丽的脸庞印在屏幕上,她的神色安然静谧,柔软的光在夏熠和商清致身边环绕。
    此刻字幕停着一行字:They  say  when  you   the  love  of  your ime  stops.
    注:最后一句来源于美国电影《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