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错觉让他心惊不已，本能般地上前抱住了楚曦。
    被忽然抱住的楚曦有些错愕，愣了愣低声问道：“逸笙，你……怎么了吗？”
    她虚弱的声音让路逸笙瞬间红了眼眶，他将下巴抵在她发顶的位置闷声摇了摇头，许久、许久都没有作声。
    路逸笙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怕这一张口情绪就忍不住外泄，怕如果连他都支撑不住了，他又要怎么给楚曦信心呢？
    叶蓁蓁见状心里也有些难受，却还是自觉出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楚曦比怀孕之前还要消瘦，日益大起来的肚子将她衬得越发纤瘦，看得路逸笙心疼不已。
    路逸笙抬手环住她削薄如纸的身体，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小曦，跟我说说好吗？发生什么事了？”他不是擅长甜言蜜语的人，这样的称谓到了这种时候却再自然不过。
    楚曦眼睫微颤，伸手攥住路逸笙的衣角，声音微颤：“逸笙，我好怕……”
    眼泪几乎是瞬时间便掉了下来，她用力地几乎指节泛白，“我好怕我快要死了，我不想连最后都要死在国外，我们回去好不好？逸笙，我们回去……回去好不好？”
    话说到最后，楚曦自己也再接不下去。
    她并非是无理取闹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在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离开医院？就算她不为自己的命着想，也要为了孩子着想。
    路逸笙被这话惊得愣在当场，回过神来后两手摁在楚曦的肩上厉声喝止道：“你别多想，不会有事的，你跟孩子一定都会平安的。”
    楚曦隐约感觉到肩上的手有微不可查的颤抖，她红着眼睛问：“真的吗？”
    这时候路逸笙也冷静了下来，他重新将人拥入怀中柔声安慰道：“当然是真的，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就把伯父伯母带过来看你好不好？”
    两个久违的名字稍稍安抚了楚曦，她抿了抿唇眼底细微的笑意却被更多的哀伤所掩盖。
    到底是不忍让路逸笙担心，楚曦最后只微微点点头，“好。”
    也许是出于直觉，她总隐约感觉自己的时间大概已经要到了，上天对她大概已经足够优待，让她给路逸笙留下了一个孩子才将她的命给收走。
    气氛一时间冷了下来，路逸笙垂在身侧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
    从没有那么一刻，让他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力。他做了一切他所能做的，如果再无法将楚曦留下，他又该怎么办？
    楚曦低着头将眼泪擦干，抬起头来冲着路逸笙露出一个微笑，“不管最后的结果会是如何，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路逸笙微怔，问：“什么事情？”
    下一秒，楚曦后退了一步神情柔和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如果生产的时候发生了
    意外的话，答应我先保住孩子好吗？”
    从前不敢想的问题此时此刻被摆在了面前，路逸笙他给不出答案，也害怕给出答案。
    见他这般，楚曦有些着急地扯了扯他的袖子，“逸笙，答应我好吗？你知道我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孩子如果能够代替我陪着你，我一样也很开心的。”
    话虽如此，但只要想到路逸笙今后的生活中不再有自己，他或许会跟其他人组成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楚曦也还是会觉得心痛难耐。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她为了活着早已经拼尽了全力啊。
    路逸笙没再说话，只紧紧抱着楚曦像是害怕她随时会在自己眼前消失一样。可得不到他回答的楚曦无法安心，不依不饶地追问最后被以吻封谏。
    跟从前缠绵缱绻的亲吻不同，楚曦甚至在这个再温柔不过的吻中嗅到了绝望的意味。
    她止不住地想哭，最后却只能拼命忍住眼泪紧紧回抱住面前这个她此生最爱的男人。
    如果让她最后再许一个愿望的话，她希望……在之后的生活里，就算没有了自己，路逸笙也要好好的、像以前那样放肆又骄傲地活下去。
    那才是她所认识的路逸笙啊……
    大概因为白天情绪激动，楚曦到了晚上便开始发起了高烧，早些时日便睡到了病房的路逸笙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当即叫了医生过来。
    医生和护士很快赶来将病床围了个严实，路逸笙帮不上忙，只能表情颓然地远远站着。
    时间的流逝似乎变得慢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里再度安静了下来，护士已经离开只余下面色凝重的医生摘下口罩和听诊器站到了路逸笙面前。
    “病人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下来，应该是因为白天情绪波动太大导致的，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但是路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路逸笙下意识看了一眼病床上已经陷入沉睡的楚曦，不等开口，医生又补充道：“我在药水里加入了少量的镇定成分，不会对病人身体和孩子造成影响，也让她睡个好觉，不必担心。”
    这话让路逸笙安心了一些，随即跟着医生走了出去。
    深夜的病房走廊显得格外空荡，尽头一片漆黑深不见底活像只会吞人的怪兽，有风呼呼从未关的窗户吹进来，让人觉得莫名凄凉。
    医生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道：“路太太很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
    长时间的精神紧绷让路逸笙连反应都慢了一拍，见他如此，医生复又补充道：“诊疗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很不清醒了，她抓着我的手臂告诉我，让我不能用药。”
    他们都知道，以楚曦现在的状况，除了必要的退烧消炎之外必须辅以止痛药。
    只是市售的止痛药和感冒药中
    很多成分实际上都是会对胎儿产生影响的，虽说这影响有大有小，却也并不能将之完全忽视。
    有那么一瞬间，路逸笙似乎觉得自己的感官都被封住。
    他什么也听不到感受不到，就像是有一个空洞拉着他不断下坠，下坠……而黑暗漫无边际，让人看不到一丝光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