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神医都救不了的人，艾香也只有默默掉泪的份。
    “娘，我回来了。”明珠离家十年，拖娃带崽的回来，只因为听说祖母快不行了：“娘，我奶呢？”
    伍老夫人的院子里，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头发花白背都有点驼的是伍志轩。
    这个男人，当年风流成性，妻妾成群，艾香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严重肾亏。
    李氏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李氏了，明显的多了市井妇人的俗气。
    当看着伍志帆一家子崛起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后悔分了家。
    后来又见伍志帆被削了爵，再见他总是不安份闹出许多事来，再不想和他有关联。
    连看老母亲都没有兴趣来。
    真正是希望和伍志帆撇清关系算了。
    伍老夫人这会儿快不行了，还是伍志帆派人一个个给请了回来的。
    伍志南眼泪汪汪的。
    “娘，我前些天来看您不是说吃了韦神医给的药好多了吗，您怎么又……”伍志南将眼泪擦了一下：“韦神医，您的药快给我娘吃下，回头您要什么药材我都给您找来，夏家是西楚最大的药材商……”
    “四老爷。”韦远山将他拉到了一边：“四老爷，您当知道，我韦远山的本事怎么样，可是，全靠了这些药也不过是让老夫人多受些罪罢了。我知道四老爷是孝顺的，与其这样，不如放手顺其自然……”
    他的药有一种人是救不了的：就是一心想要寻死的。
    伍老夫人本就身体不好了，老了，各种机能都在退化；更为关键的一点是，她是拒绝吃药，从心底不想再活了。
    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能强人所难呢。
    “可是，我娘她……到时候我就没娘了啊！”伍志南一下就哭了起来：“不行，我不要成为没娘的娃。”
    韦远山好想打他啊！
    他六岁时爹娘就双亡了，是师傅将他带入山谷养大，可是他还没得及报答师傅的养育之恩，师傅居然吃错了自己配的药没了。
    比惨吗？
    自己早就没娘了，他岂不是更该哭啊。
    “怎么回事？”伍志帆带着伍明珠进院子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大男人蹲在角落里泪流满面。
    指了指韦神医，伍志帆真他娘的想要笑出猪叫声。
    他和自家老娘的感情有这么深吗？
    “爹，我去看看祖母。”伍明珠此时已是一个成熟的少妇，在庄上再没有那么的束缚，走路都带风。
    来到老夫人床前的时候，她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她真怕惊醒了自己的祖母
    谁知道，她刚蹲下身子看祖母时，老太太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嘴角张了张。
    “祖母，我是明珠啊。”伍明珠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她忙着去擦，却是掉在了老夫人的脸上：“对不起，祖母。”
    伍明珠又连忙擦拭老夫人的脸。
    老夫人干枯的手将她握住。
    又是张了张嘴。
    “祖母说什么？”伍明珠低头去听。
    “香儿……”伍老夫人轻声唤道。
    “娘，祖母喊您。”明珠连忙向人群后的艾香喊。
    李氏兰氏相视一眼，又看向夏氏。
    夏氏正在擦着眼泪。
    切，这么多儿媳，她眼里只有一个艾香。
    这老太太也忒偏心了吧。
    艾香上前握着老太太的手，老太太看着她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原本握着的手就垂下了。
    “娘……”艾香失声惊呼：“娘……”
    “娘啊……”一声声凄惨的哭声从伍家传了出来，传进了艾府，传进了易王府另苑，也传进了徐家湾众人的耳里面。
    伍老太太走了。
    伍志帆哭得特别的伤心。
    谁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在这个男人的心底还藏着一个纯洁的小天地，他永远是娘的儿子，永远可以在娘身边撒娇的孩子。
    别人都叫母亲的时候，他偷偷的叫娘，觉得娘比母亲好听，更亲切；
    别人打仗是为了功名的时候，他就是为了抢夺战利品，将最好的送回京给娘亲；
    后来才知道，最后的战利品就是功名，给娘挣一个诰命。
    结果，事与愿违。
    娘走了，他却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伍志帆越想哭得越是伤心。
    送伍老夫人送上山后，伺候她的苏嬷嬷拿出了一封信，这封信才是真正让众人伤心。
    伍老夫人将自己余下的体己悉数都送给了艾香一人。
    也就是说，她面前一堆的儿女子孙，一个都没能拿到一文钱的东西。
    所以的都给了艾香。
    “你骗人！”伍志轩最是不甘心，怎么可能，娘这些年在这边住，逢年过节的可没少收人的礼，加起来也要值 好几万两银子，凭什么只给艾香一人？
    “大老爷，老奴伺候老夫人十八年了。”苏嬷嬷看了伍志轩一眼，对老太太这个儿子简直陌生得很：“老夫人说过，二老爷爱惹事，这些年她能平平安安的活在现在，全是享了二太太的福；而且，她手上的体己，当年为了救大太太早已悉数卖光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几乎都是艾家的亲家太太送的，还有主不是二太太和明珠小姐孝敬的，她都没有动过，为了就是能在这种时候物归原主。”
    什么物归原主，给了她就是她的，娘怎么这么蠢。
    伍志轩气得真想高声大骂。
    不对，她怎么这么偏心？
    “老夫人说了，只有二太太拿了她的体已，才会得到更多的福报。”苏嬷嬷道：“因为二太太不是一个缺钱的人，她更知道这些钱财用在何处才能让人更安心。”
    “苏嬷嬷，就按娘的意思办。”伍志南站了出来：“娘尸骨未寒，我们却要在这儿争着娘的体己，这是孝顺儿子媳妇该干的人吗？”
    反正，他是支持这样做的。
    “你当然支持了，你这些年跟着你二嫂可是发了不少的财。”伍志轩没好气的说道：“你看看你，整个儿满身都是铜臭味，什么事儿你都不知道还在这儿吼叫，我真替你臊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