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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暴躁教练有点甜

    没有凹凸不平的创口,可这些经过四五天了愈发深、愈发暗的淤青让他心口揪着疼,快要难以呼吸。这是那天在楼梯上,陆漾起以一己之身拦住钟泽之后撞上墙壁留下的伤,明明那么大的力,钟泽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发觉他受了伤。
    “你......”钟泽想问他有没有去医院看过,想质问他为什么一声不吭自己承受,也想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一直躲着自己,可话到了嘴边,发现自己是最没有资格问这话的。因为害他受伤的人是自己、惹他生气的人是自己、迟钝麻木浑噩的人还是自己。
    一瞬间,言语尽失。
    陆漾起转过身,攥着钟泽的手腕,还是没舍得用太大力气:“你先出去。”
    “我不。”钟泽摇头。因为太惊愕难以抑制情绪而泛红的眼眶看起来倔强又疯狂,他反手握住陆漾起的手腕,难过地说:“师兄,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师兄……”他只晓得重复这一句。
    陆漾起没想让他看见背上的伤,就是怕他自责内疚。那些淤青虽然让陆漾起结结实实的痛了几天,但是远没有看起来这么骇人,之所以会发绿发黑,只不过是治愈过程中颜色慢慢改变,逐渐加深了。
    他冷着钟泽这么多天的原因,钟泽始终不明白,惶惶惑惑地猜,也一直猜错了。
    现下,钟泽被内疚席卷,一个劲地道歉。陆漾起叫他出去,他也不肯挪动,只一味地摇头,一定要他去医院。
    “钟泽,你听我说,”陆漾起试图将他从内疚的情绪中拉出来:“钟泽!”
    一个激灵,钟泽愣愣地看向陆漾起。
    “我背上的伤已经好了,虽然看起来很严重,其实不痛了。”陆漾起捉着他的腕子往外带:“这样,等我洗完澡你给我擦药好不好?”
    钟泽这才点点头答应下来。
    陆漾起洗澡的时候,听着钟泽守在门边的踱步声,怕他等急了,囫囵冲了个战斗澡,连水珠都没擦干净,赤着肌理分明的上身直接出来了。
    跌打药酒这些天买来一直没擦过,膏药也没贴,就是怕钟泽闻出味道来。这下,钟泽盯着没开封的药酒,眉心紧蹙着。
    “擦吧。”陆漾起横跨着反坐在椅子上,他把手搭在椅背上垫着下巴,整片后背暴露在灯光下。他的神色平静极了,比无波的古井还要沉寂。
    钟泽拧开药酒倒在手心摩擦,等手心热烫了再倒上一些覆在陆漾起的后背上。他不敢使太大的力气,怕他疼,更怕他疼也不肯说。
    房间里没人说话,一个比一个耐得住沉默。
    药酒的刺激和肌理摩擦带来的温度攀升,一寸寸灼烧着陆漾起的后背,比燎起的火星还要灼烫。
    钟泽站在陆漾起背后,倾身替他擦药酒,偶尔会观察他的表情里有没有表现出难受。然后通通没有,陆漾起只是闭着眼,安静的样子的和睡着了一般无二。
    “师兄”钟泽叫他。
    “陆漾起......”又换了个称谓。
    还是没应,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陆漾起确实太累了,白日里给自己揽了好多工作,想借忙碌来麻痹自己不要去想感情的事,夜里又运动得筋疲力尽。身后,钟泽给他擦药的动作那么的和缓温柔,不知不觉间,他就闭上眼睛小憩了。
    钟泽手上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看见陆漾起睡着之后干脆停了下来,转而走到他面前半蹲着。近距离观察陆漾起,能够更明确清晰地体会到什么样的五官才是出众的,具体到薄薄的眼皮和挺拔的鼻梁,在钟泽眼里都比别人来得好看。
    想到最近的疏离,钟泽觉得委屈,也知道是因为陆漾起先前对自己太好了,被惯得没边儿,所以现在才这般怅然若失。他从前过得太苦了,所以尝到了甜头就不想放手。
    他伸手去戳陆漾起的脸颊,还没碰到,又怕打扰他及时收回。满腔情绪无从排解,他近乎低语地开口:“你最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不和我一起吃饭,不和我说话,连带三儿去医院都是我一个人。”反正陆漾起睡着了,他肆无忌惮地絮絮说着。
    “我那天不该骗你说自己约了人,真的,当我一个人坐在榕树底下呆坐着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生气,气到不想理我。”
    “可是师兄你知道吗?我当时被吓到了,我活到这么大,第一次做那样的梦,我……”他顿了顿,难以启齿地抿紧唇,确认陆漾起没有被吵醒的苗头,然后才继续说:“我第一次做那样的梦,竟然是和你,我真的吓傻了,都不知该怎么面对你。当时你找我一起吃饭,我思绪乱成一团了,只能躲你。”
    “这些话我不敢说,万一你因此讨厌我,害怕我……我不敢想象。”钟泽几近剖白,仗着沉沉夜色的保护,他才能够坦然的认清自己:“我该怎么办啊?师兄。”
    钟泽将一只手搭上椅背,托着下巴去瞧他。这姿势像极了三儿跑不见那次,在花坛边,陆漾起就是这样半蹲在钟泽面前平视着,只不过这回,两人的位置调换了。
    他将额头磕在椅背上,闷闷地闭上眼,自顾自调整情绪。觉得心情缓得差不多了,他揉着酸麻的小腿准备起身,一抬眼,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
    陆漾起不知何时醒的,也不知听去多少。那双因为休息不好而发红的眼里看不出情绪,只是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钟泽,那眼光像锋利的刃,一点点凌迟着钟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