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夜_ 作者:七九

    上去似乎毫无波澜，但许加云知道，那只是伪装，她在颤抖。

    徐加云快步走回陆显真身边，单膝跪在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真真对不起，我…我并不知道……爷爷没有……告诉过我。”

    他也知道这借口听起来有多苍白荒唐，但他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告诉她他一直在刻意回避关于她的一切。

    陆显真没有看他，只垂着眉眼盯着脚下的地毯，一言不发。

    “真真！”徐加云更加用力握紧她的手，恳切地唤道。他的心脏突突地跳着，眼睛慌乱地巡视她的脸，想要捕捉她所有的情绪。

    陆显真闭上眼睛，突兀地笑起来，带动睫毛微微颤动。

    “真真，没事了，我回来了。”许加云叹了口气，轻轻把她搂进怀里，温柔抚慰。

    徐加云把陆显真抱回了房间。

    “真真，我在这里，一直陪着你。”

    陆显真翻转身，背朝着他，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徐加云伸手把她翻过来，看她平躺在床上，呼吸稳定而平静，没有一丝异样。他害怕她哭泣，更害怕她像这样不哭不闹。

    陆飞飞回来了，那个受伤的，只有七岁的陆显真也回来了。

    怎么办？他的真真要怎么办才好？

    徐加云不知所措地紧紧盯着她紧闭的双眼。

    良久，他伸手扶上她裸露在外的肩膀把她搂进怀里，抱紧，低声说：“真真，没关系的，哭一哭也没关系，我在这里。”

    没关系真真，你不想让我看见你的眼泪，我就不看。

    没过一会，徐加云感到胸前的衬衫被液体缓慢浸湿，而那液体还在源源不断地溢出。他把陆显真抱得更紧，紧到仿佛想要把她完完全全压进自己的身体，藏在里面。他的手温柔地抚摸她颤抖的后背，一下一下，仿佛要把她心头所有的褶皱抚平。

    陆显真哭地时候一直是这样，安静无声，只有身体微微颤抖。

    他的真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徐加云住进陆宅两年后，陆显真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自闭沉默，她喜欢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他逗弄那只叫小傻子的猫咪，也喜欢安静地坐在沙发里看他买给她的故事书，时不时抬眼看看认真写作业的他。徐加云就像空气，成为了陆显真日常生活必备的一部分。而陆显真对于徐加云而言也是如此。

    周日，徐加云带上陆显真，陆显真带上猫，去球场找蒋匀昭打球。

    正独自一人百无聊赖的蒋匀昭一抬头，看见徐加云带着两个拖油瓶走来，翻了个白眼。

    “徐加云的影子也来啦。”

    可不是嘛，陆显真就像徐加云的小影子，总是沉默地跟在徐加云身后，安静诡异地就像一片黑暗的影子。

    陆显真并不理他，只拉了拉徐加云的袖子，指了指左边的水泥台阶，细声说道：“哥哥，我坐那边去了。”

    徐加云也不理会蒋匀昭，温柔地摸摸陆显真的头，笑着回应道：“好。你要抱紧小傻子，它最近喜欢乱跑。水在包里，口渴了自己拿。对了，还给你带了零食。”

    蒋匀昭受不了徐加云年纪轻轻却一派慈祥的保姆模样，又翻了个白眼运着球跑开了。他是没见过哪个只大几岁的哥哥会像徐加云照顾陆显真这样照顾自己的妹妹。

    这日下午太阳不大，晒得人有些昏昏欲睡。陆显真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厚厚的书，眼皮逐渐招架不住，慢慢合在一起。

    待到陆显真被蒋匀昭得胜的吼叫惊醒时才发现，手里的书早已滑落到地上，而猫，也不见了。

    陆显真慌忙站起来，着急地朝四周望去，哪里有小傻子一点踪影。她又看向远处篮筐下的徐加云，他正全神贯注在球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这边的情况。

    陆显真决定自己去找找。

    她小跑到球场边那长长的早已废弃的围墙底下。围墙四周早已杂草丛生，垃圾和砖块杂乱地堆叠在一起，挡住她慌乱的视线。

    “小傻子，你在哪儿？“她的声音细细小小，仔细听还有些颤抖。

    等到徐加云终于分神往陆显真坐的那边望去的时候，她早已不见。

    不顾朋友们正打得火热，徐加云慌忙跑过去，只看到她的书摊开着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背包也被掀翻在一旁，可见她走的时候有多匆忙。

    徐加云不敢细想，喊了朋友们过来和他一起去找陆显真。

    日头已经渐渐隐到地平线下，而徐加云还没有找到陆显真。

    起初的慌乱已经被恐惧代替。真真那样可爱乖巧又懂事，一定不会有事。徐加云只敢这样一遍遍地安慰自己，然后不停奔跑寻找。

    “徐加云！在这里！“蒋匀昭的声音在围墙尽头响起。

    徐加云终于松了口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跑过去。

    远远地，徐加云看见陆显真坐在墙根处，低头抱着双膝，看不见表情，蒋匀昭站在她身前，低头看着她。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那是他们刚住在一起的半年里陆显真每天的姿势，沉默而拒绝。

    “真真!“他急切地呼唤着，好像只要他叫了她的名字她就不会有事。

    徐加云气喘吁吁地跑到陆显真面前。

    “真真。“他又喊了声。

    陆显真依旧没有反应，连头都没有抬起。

    徐加云朝蒋匀昭使了个眼色，待他走开，徐加云立刻蹲下身拍拍她的双臂。

    “真真，没事了，没事了。“他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急切地想给予安慰。

    陆显真抬起头，眼里盛满泪水。她没有大声哭喊，只是沉默地任由眼泪不停滑落，仿佛没有尽头。

    徐加云的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抓了一把，大脑瞬间空白，他完全不能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跪到地上双手抱住陆显真，轻拍她的后背。

    “真真，没事了，我在这里。“

    “哥哥……小傻子不见了……我都跑到围墙尽头还是没有……“

    原来是猫。徐加云小小松了口气。

    “没关系的，真真。不见了也没关系。它四条腿，你才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它。“

    陆显真听完徐加云安慰的话，终于扑哧笑出来。

    听到陆显真笑了，徐加云的心才彻底放下。他双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泪光闪闪的眼睛，认真说道：“真真，不是你的错。小傻子是动物，本来就一直想往外跑，有时候笼子都关不住的。等它想回来了，自然会回来的。“

    回忆到这，徐加云的脸上浮现出点点笑意。还好，他的真真没有变过，一直是这样乖巧。乖巧到让他心痛。受伤了，难过了，只会自己躲起来，不让人看见她的眼泪和伤心。他甚至可以想见，这七天里她是怎样度过的。她一定每天晚上都坐在客厅里安静地等他。不给他打电话，不叫人去找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黑暗里等他到深夜，然后第二天又继续这样等。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的真真。

    第六夜

    第二天一早，徐加云刚从陆显真房里出来便看到陆飞飞站在三楼走廊低头定定望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