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天刃 作者:小刀锋利

    楚墨在虚空中，朝着那个召唤他的方向飞过去。很快，他来到了那里。见到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人形的生灵。他的身上，散发着并不掩饰的狂野气息。

    这是一个兽族！

    见多了世间种族的楚墨，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对方也完全没有掩饰的意图。

    这是一个虬髯大汉，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看上去十分霸气。

    他看着楚墨，先是打量了几眼。然后开口，用的是人族的语言：“楚天帝？”

    楚墨看着这名虬髯大汉点点头：“是我。”

    “见过楚天帝。”这虬髯大汉虽然一身狂野霸道的气息，但却很客气，在确定来人真的是楚墨之后，他直接冲着楚墨抱拳施礼。虽然是兽族，但却将人族的礼节做的很全面。

    楚墨抱拳还礼。不管是敌是友，人家若对你保持客气，你总要以礼相待。

    虬髯大汉的身上，很有人族古风。

    他在言辞中非常谨慎，也特别客气。没有提及太多的东西，更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俯瞰。

    他见楚墨，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神界的兽族这边，并不想跟下界的生灵为敌，也不想直接以毁掉无尽生灵为代价，建设新的完美神界。

    “当然，并不是所有兽族，都有这样的念头。但我们这一席的兽族，因为这一次神界崩溃，生出了很多的感触同时也在反思曾经的那种心态，我们很多人，都觉得曾经的一些做法，是不对的。”

    虬髯大汉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姓名，但他很直接的话语，让楚墨也有些意外。甚至多少有些怀疑，神界的生灵们……真的会反思吗？

    “楚天帝无需怀疑我们的心情，若是神界没有发生过这场变迁，说不定我们真的还不会反思什么，毕竟看不见的事情……很难让人生出那么深的感触。”虬髯大汉解释道：“但这一次，整个神界于瞬息间天塌地陷，曾经那个不朽的永恒世界，在顷刻间就变成一片废墟。我不能否认，有太多神界的生灵，会对楚天帝心生出强烈怨念。认为是楚天帝毁了神界。甚至一开始，我也曾这么想过。”

    楚墨沉默的看着这名虬髯大汉，没有说话。

    虬髯大汉接着说道：“但不久之后，一股反思的浪潮便袭来，我们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真的是别人的原因吗？还是被神界欺压了太久的那些生灵，终于忍不住要反抗了？这件事情真的是下界主宰者一个人推动的吗？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若是只有楚天帝一个人，那么无论如何，神界都是不可能崩溃的。楚天帝虽然战力无双，但还没有能力让神界这种地方崩塌。”

    楚墨轻轻一笑，不管这兽族的虬髯大汉说的是否是心里话，但这句话，却是实话。他楚墨虽说战力无双，但还真的没到那种可以一个人掀翻整个神界的地步。他要是有那种能力，也不会等到今天。早就打上去了。

    “我们认为，造成神界真正崩溃的原因，是这无量劫以来，神界对下方世界生命能量的抽取。积累到一个临界点上。就算是没有楚天帝，那么在未来，可能也会有别人，或是其他的种族生灵，来引爆这个临界点。到那时候，神界依然会在瞬息间崩塌毁掉。我们都在反思这件事情，若是没有曾经的伤害，会出现这种现象吗？当然不会。”虬髯大汉一脸坦然的看着楚墨：“所以说，这一次，我来到这里，不是想要跟楚天帝结盟，合谋如何再次建设一个完美神界。尽管，这种声音如今已经充斥了整个神界幸存者的群体当中。但们的主宰者治下，却并不想再度建立一个完美神界了。”

    “那你们想干什么？”楚墨幽幽问道。

    他不太相信，曾经的神界生灵，会心甘情愿的进入到下界这种他们眼中肮脏、污秽又低级的世界中来。这就像住惯了豪宅大院的贵族，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住进那种山村中的茅草屋呢？

    更不要说，神界和下界之间的关系，要比豪宅大院和茅草屋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几百上千倍！甚至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在这种情况下，楚墨很难相信在神界当中，会出现不同的声音。

    若说反思，他是相信的。毕竟有智慧的生灵，多半也都是有慈悲心的。但有慈悲心，未必就真的会依照自己的本心去做事情。毕竟这跟他们既得利益不符。

    虬髯大汉一脸诚恳的看着楚墨：“我们这一席位的主宰者，派我来到这里，希望跟楚天帝相商，能不能在五大天之外的那些空间中，给我们留下一片空间。那片空间，我们可以自己来建设。然后，我们可以跟楚天帝签订契约，我们这些兽族的生灵，永远不会侵犯五大天的世界。”

    “就这个？”楚墨当真是有些意外。

    “是的，我们觉得，这种要求，已经有些过分了。”虬髯大汉一脸坦然，看着楚墨：“所以，我们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不过，具体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这还要具体商讨。同时，也要看楚天帝的态度。”

    “其实，五大天之外，这个世界还有很大很多的空间，可以建设起来。但是……”楚墨看着虬髯大汉，沉声说道：“但是你们可以完全不用找我，可以直接绕开五大天的任何生灵。自行去建设。这样，你们甚至无需付出任何代价。而且，以五大天现行的力量来说，也无力对你们发起攻击。”

    “您说的这种，有人提过。”虬髯大汉很坦然，他看着楚墨：“您说这种，应该有点像是人族中的一句话，叫‘拥兵自重’，抱歉，我对人族的文化并没有那么高深，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楚墨点点头：“是有道理的，拥兵自重，嗯，很有道理。你们这一席位的主宰者治下，肯定有着相当强大的战斗力，也有着无尽生灵。你们若是强占一片区域，我相信，这世上是没有人能够阻止的。”

    “有几个原因，让我们不能这样做。”虬髯大汉看着楚墨，认真说道：“第一，这样做，从道义上不符。因为我们已经意识到，曾经的神界，对下界的生灵，造成了太大的伤害。这种伤害，完全是时间无法弥补的一件事情。所以，既然我们放弃了建设完美神界的念头，就不应该再跟下界的生灵对立。因为这样，就等于把自己彻底的孤立出去了。”

    楚墨点点头，他明白虬髯大汉这句话的意思。他们这一支兽族若是真的放弃了建设完美神界，就等于站在了其他所有神族生灵的对立面上。然后这种时候，如果再跟下界的万物生灵对上。比如说强行占有一片空间，那就真的等于是把自己彻底给孤立起来了。

    “这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虬髯大汉一脸真诚的看着楚墨：“第二，是从未来长远的关系上考虑的。因为在未来，很有可能五大天的世界，因为我们的存在，变成六大天，到时候，相互之间，一定会是存在着一些往来的。我们不想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直接树立起强大的敌人。或许……”

    虬髯大汉说到这，微微停顿了一下，看着楚墨：“在很多神界生灵的眼中，下界生灵都是弱者。但其实我并不这么看。下界的生灵当中，尤其是人族，是最强大的一个种族，擅长学习、创造，或许不需要太多年，人族就能真正的彻底强大起来。到那时，其他种族的生灵，就会显得有些尴尬了。”

    楚墨听了，忍不住笑起来。他在心中感叹：如果对方说的都是心里话，那只能说，这一支兽族的主宰者，当真是一个智慧无比高深的存在。因为话说到这种地步，其他的原因和理由，楚墨已经不需要听了。因为他已经完全了解了这些兽族的心态。

    归结成一个最简单的原因，其实就是他们不想建设完美神界，想要融入到这个世界中来。然后，希望通过和平的方式，来跟这个世界的生灵相处。他们不愿意发生战争，只想求一隅之地生存下去。

    楚墨看着虬髯大汉，问道：“神界虽然是不合理的，真相也是很残忍的。但却是一个真正的永恒和不朽之地，就这样放弃了这种永恒和不朽，你们真的会甘心吗？”

    “说实话，也是有点不甘心的。”虬髯大汉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容：“我们从小就生在神界，长在神界，崛起于神界。我们对神界的感情，就像楚天帝您对这个世界的感情一样。那都是对自己家乡的情感。尤其是永恒和不朽，这几乎是所有生灵共同的追求了。毕竟有智慧就会思考，会思考便会恐惧，而死亡……失去记忆，失去对一切事物的认知，则是最大的恐惧之源。所以，失去永恒和不朽，当真是不太甘心的。”

    楚墨看着他，没有说话。

    虬髯大汉自己则是叹息一声：“可神界，真的是永恒和不朽的吗？曾经……我一度是这么认为的。觉得神界永远不会发生变化。这就是一个真正的完美世界，不会有任何的变故发生。任何悲剧……都不可能出现在神界这里。”

    他抬起头，看着楚墨：“可是，当那一刻来临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世上，其实是不存在永恒和不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