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生何处 作者:闻笛同学

    季傅阳咬了一口汉堡，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他常去国外出差，行程往往很赶，连着吃半个月的洋快餐，咬一口汉堡三明治都想吐。不过现在还好，悠闲地一口一口吃掉。

    林音自己不怎么吃，关注着小宝，时不时给她擦擦小嘴。她无意间抬头一看，季傅阳嘴角，竟也沾了点番茄酱。她指指嘴角，将纸巾递给季傅阳。

    季傅阳说：“我自己看不到，你给我擦。”

    林音没办法，拿着纸巾将他嘴角的番茄酱擦去。他含笑的眼光看着林音，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小宝腮帮子鼓鼓的，像只进食的小仓鼠。她在吃东西的时候专心致志，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个大人的互动。将食物扫荡完之后，她还想吃，谄媚地看着林音，说道：“阿音，远晨哥哥和姨姨在家也会饿，我们给他们带点回去好不好？”

    机灵鬼，借着这个借口，到时候东西还不是到了小馋猫的肚子？林音板着张脸道：“小宝，没门哦，陈阿姨会做晚饭的。”

    小宝叹了口气，“好吧。”

    她那忧伤的小模样逗笑了季傅阳，他失笑，然后起身，“走吧，送你们回家。”

    到林音的公寓楼下后，林音打电话叫林远晨来接小宝上去。她刚才想了想，决定跟季傅阳一起去疗养院一趟。

    林音一般半个月去一次疗养院，过去之后，在那边逗留的时间并不长。有时候她的母亲王蕾在睡觉，她在王蕾身边坐一会儿就走；有时候王蕾醒着，林音会跟她聊几句。王蕾性情暴躁，受了大刺激之后记忆颠倒混乱，她偶尔能认出林音是她女儿，喋喋不休地念着，“你爸又到哪里去鬼混了……”，偶尔认不出林音，则会发怒摔东西让林音滚。

    林音觉得既然王蕾给了自己生命，也将自己抚养长大了，自己就要尽到义务。也许是王蕾发泄负面情绪时，从来不懂得要避着小孩子。林音从小在她的负面情绪中长大，觉得几乎没有幸福感。因此，林音在对待小宝时，从不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展现给她看。

    她多想让小宝被全世界温柔以待，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地长大，让小宝的人生跟自己的不一样。

    四年以来，林音从未带小宝去看过王蕾。她不希望小宝的世界掺杂进更多复杂的东西，要是小宝问：“阿音，她是谁啊？”自己该如何回答？林音也无法向王蕾解释，小宝是哪里来的。最好的办法，是不让她们见面。

    林音这次是例行去探望王蕾，她决定让季傅阳一起去，是不想对他再有所隐瞒。她最糟糕的事情，季傅阳已经知道、并且能够接受了，其它的东西，她还怕什么呢？

    “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母亲的情况。”季傅阳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道。

    “我特别不想提父母，我的家庭，没什么让我骄傲的地方。”林音坐在副驾驶座上，慢慢地叙述着，“我爸是个很花心的人，背着我妈在外头有了女人。林远晨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然后我爸和林远晨的妈妈一起车祸死了，我妈也疯了。”

    林音家庭的状况，其实季傅阳都在资料中看到过，但当她亲口说出来，感觉还是有些不同。“音子，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一对夫妻都会这样，也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花心。”季傅阳说道。言下之意是，和他在一起，林音完全不用担心这些。

    “嗯，我知道。”林音慢慢地感受到爱情的暖，“我早已经接受了我家就是那么糟糕的事实，但我始终是相信幸福的。就是幸福啊，爱啊，这些东西，比较难得罢了。”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小矫情，但继续说道，“一旦得到，我会很珍惜很珍惜。”季傅阳，你可千万不要辜负我这份珍视。

    胆小的乌龟终于探出头来，她终于想要勇敢地迈出第一步，尝试着去和季傅阳真正在一起。

    到了疗养院后，林音带着季傅阳找到王蕾的病房。护工正在喂王蕾吃饭，护工说：“啊——张嘴。”面如枯槁的王蕾机械地张开嘴巴，吃掉勺子里的东西。

    开门的动静吸引了护工和王蕾，护工见是林音来了，跟她打了声招呼，“林小姐，你好。”

    “我母亲最近怎么样？”林音问。

    “挺好的，情绪还比较稳定，暂时没有狂躁倾向。”护工说，“我先出去，你们聊聊天？”

    “好的。”林音向她微笑了一下。

    林音坐到病床边，喊了一声，“妈。”

    “嗯。”王蕾虽两眼无神，但应了一声，“你来了啊。”

    “我这次来给你看看我的男朋友。”林音拉过季傅阳。

    季傅阳有礼地问好：“伯母您好。”

    王蕾看了他一眼，“音子，你不要找太有钱的男人。有钱的男人，都靠不住。他们迟早会在外面找小三，二奶，一个个都比你年轻漂亮。”林音的父亲林岩峰，可以说是彻底毁掉了王蕾的一生。王蕾的半辈子，都在怨恨男人中度过。王蕾年轻时极其漂亮，追她得人可以排几条街，她却瞎了眼看上林岩峰这个渣男。

    林音有点儿尴尬，望向季傅阳，后者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你要找一个不怎么有钱的，能听你话的男人。音子，相信妈妈。”王蕾笃定地说道，“妈妈不会害你。”

    王蕾今天的思维算是清晰，说话的语气也平静，看来长时期的治疗，也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林音的心很软，王蕾毕竟是她妈妈，虽然对她不怎么样，但终归不会想害她。听了王蕾这几句话，她心里又有点感动。

    探望完王蕾之后，林音和季傅阳走出疗养院。离停车场有一段距离，他俩慢吞吞地走着。

    天气很冷，林音把手塞进羽绒服口袋，大围巾裹得紧紧的，没说一句话，都吐出白雾：“季傅阳，我现在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妈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就得接受这些东西。”

    “你以为我会介意这些？”季傅阳挑挑眉，问。

    “我只是提前知会一声。”林音道，“我这个人呢，对感情看得太认真，我没法随随便便地跟一个人在一起，然后又分手。”之前她把季傅阳当金主，当床伴，她不在乎，所以一切无所谓。

    但是上升到男朋友、伴侣的高度，她在乎了，投入感情了，所有东西都会变得不一样。

    女人那些细腻的小心思，男人有时候无法理解。季傅阳半搂着她，他认真地说道：“林音，和我在一起，你不妨大胆任性一点，不用考虑那么多，一切有我。放心，我不会是你妈妈口中的那种男人。”

    ☆、第45章 惶然

    当季傅阳说到，“林音，和我在一起，你不妨大胆任性一点”，林音心里是有些感动的。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被季傅阳珍视的，他会纵容自己、宠爱自己。林音脑子一热，踮起脚尖，双手也搂上季傅阳的脖子，亲了他一下。

    慌慌忙忙中，林音亲到他的下巴。她不太温柔，撞得季傅阳有点疼。

    他叹了口气，拉过林音，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林音的后脑勺，微微使力，将她托高一些，配合自己的身高。他再低头，给了林音一个缱绻缠绵的吻。

    他的气息是炽热的、浓烈的，包裹自己全身的。林音闭着眼睛，细细体会到季傅阳的牙齿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之后舌头探入她的口腔。他们纠缠、难舍难分，他们的呼吸交融，他们的鼻尖相触。

    这才叫真正的吻。

    林音带季傅阳去见她的母亲，让季傅阳想起来，他还没有正式带林音见过他的亲友。除去商场上的合作伙伴，季傅阳的好友不多，想来想去，这么多年了，真正算得上挚友的只有顾清和与沈之州。

    回去路上，季傅阳开车，林音坐在副驾，他说：“什么时候，你也见见我的朋友家人。”

    林音回答道：“好。”她从刚才上车开始，就开始脸红。虽然疗养院附近人不多，但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还是让她感到羞赧。反观季傅阳，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这人脸皮是有多厚嘛。

    季傅阳瞥了一眼林音，活脱脱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那点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不知有多可爱。

    既然是这么说好了，隔了几日，季傅阳约见好友。

    顾清和的性子一向冷然，不爱管别人的事情。听说最近被家里安排了相亲，和一个姑娘看对眼了，即将步入婚姻殿堂。他忙得很，大概没时间管季傅阳的闲事了。至于沈之州，虽然八卦，但许安晨回来之后，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许安晨身上。一方面他要死皮赖脸地追许安晨，另一方面要给家人打预防针，毕竟许安晨的经历，是不能被思想传统的家人所接受。

    几个人都忙，当季傅阳提出来他的别墅小聚一回时，几人才想起好久没聚过了。上回聚会，三人还属于单身贵族范畴，这次身边都有了女伴。

    顾清和将他的小未婚妻带来了，叫周梓柠，还在上大学。据说两人是青梅竹马，后来顾清和搬家了，在相亲时重逢。周梓柠个子小小的，大大的眼睛，微卷的齐肩短发，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很清纯可爱。

    许安晨见到季傅阳，心里依旧有些放不开，她尴尬得很。毕竟她之前喜欢的是季傅阳，又和他在一起过，现在发现沈之州才是她的良人。季傅阳倒是不在乎这些，反倒是沈之州真能把许安晨追到手，肯定是苦费了一番功夫。

    沈之州想起林小宝，他问季傅阳：“那小胖丫头呢？”

    “幼儿园放学了就接过来。”季傅阳从厨房走出来，将林音亲自烤的小饼干端出来。三个女人中，周梓柠看上去简单快乐，许安晨干练精明，属林音最贤惠。林音不了解许安晨和季傅阳之间的纠葛，所以冲两人都笑了笑。

    许安晨别扭地转过头，跟沈之州说话。

    林音愣了下，想不到热脸贴了人家冷屁股，许安晨这么明显的不友好态度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季傅阳捏了捏林音的手，暗示她别在意。

    离晚饭还有点时间，几个人都无聊，沈之州提议打几圈麻将。三个男人和许安晨上场，林音不懂麻将，一开始还坐在季傅阳旁边，听他在自己耳边讲解。后来实在是不太喜欢牌局上的气氛，去厨房给他们切水果。

    周梓柠也不会打麻将，顾清和教她，她脑子转得慢，完全跟不上顾清和的思维。她干脆起身，跟着林音到厨房里去了。

    “嫂子。”周梓柠叫了一声林音。

    林音蛮喜欢这个女孩子，她应了一声，“嗯。”

    林音和周梓柠年纪相仿，两人之间的气质却大相径庭。周梓柠学生气息浓重，林音则显得稳重一些。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一些，周梓柠好奇地问她：“你和季大哥是怎么走在一起的啊？”

    “他帮过我一个大忙，慢慢地认识了。”林音简单地概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