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_分节阅读_81
作品:《欲盖弥彰》 欲盖弥彰 作者:朱影
姜谨言却是一派淡然。“学过阵子钢琴,考到六级没学了。”
乔旻不解。“为什么不学下去,他简直是个天才。”
姜谨言迟疑两秒,古怪的回了他句。“学了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听一遍就能模仿,那简直是巴洛克时代的大师们才有的天赋好嘛。乔旻觉得姜家简直是在扼杀一个贝多芬。
夜空中硕大的圆月被乌云遮蔽了一角。
姜谨言深吸了口带着桂花香气的微凉空气,低声道。“这种天赋对于常人来说或许是项与生俱来的财富,但对慎行来说不过是一件华而不实的妆点罢了。既不能成为令人自豪的职业,更不能带来养活自己的起码收入。”
乔旻回想这个安静得过分的小舅子,一丝隐约的不安浮上心头。“谨言,我觉得慎行好像不太喜欢我。这一整天都不太愿意搭理我。”
闻言,姜谨言停下脚步,转过脸认真看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他不是不理你,他天生不会与人沟通,他……有点自闭。”
婆娑树影下,姜谨言脸上的表情被斑驳树影映照得晦暗不明。乔旻怔怔的看着她,心头徒然崩塌一角,竟是比他预计的更糟糕的状况。
姜谨言紧紧盯着他双眸。“他今天表现的已经是他所能展现的最好状态。我们用了十年才让他学会用微笑回应别人的招呼。用了十五年的训练才让他尽量不会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得太过突兀,在人群中不要成为异类。我们不需要一个天才,不需要他能过耳不忘,过目不忘。只需要他像个普通人一样欢笑,哭泣,谈恋爱,上学,工作……”
姜谨言说着说着声音里便带了哭腔。
乔旻一阵的心疼。突然明白为什么从一认识姜谨言起,就见她马不停蹄的在工作,白天剧院晚上代驾,发着烧倔强的在寒风中穿着薄纱吊威亚。比起他从小的养尊处优,这具单薄的身躯却是要撑起这样艰难的一家。
姜谨言吸吸鼻子,抹了抹腮边的泪。“这就是我和我的家人。他们不完美,他们略有残缺,但我希望我未来的爱人能跟我一样爱他们,把他们当自己家人一样真正爱他们。乔旻,从今天起,我已经把所有的秘密都交给你。如果明天起你不再联系我,我不会怪你的,真的。我……”
一记有力的拥抱打断她的喋喋不休,乔旻将她狠狠圈进怀里。令人窒息的搂抱,似要将她揉碎溶进自己骨血里。“傻瓜,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绵密的滚烫的亲吻雨点般落在姜谨言耳边、发间、腮旁、颈侧,最后缠绵的停驻在嫣红唇间。
缱绻的痴缠,吻到快要缺氧,乔旻才喘息着依依不舍的放开她,抵着她额头认真保证。“谨言,现在的情况比我预计的要复杂,所有我需要一点时间向我爷爷解释清楚,你要相信我,我会说服他接纳你,接纳你们全家。无论如何都要相信我,明白吗。”
姜谨言点点头,自从听了小奚那一番话,她就明白,如果她想跟乔旻成为真正能站在人前的恋人,光是他们两个彼此互许是不够的。乔旻的家人,她演艺道路上即将面对的各色人等,每一个都可能是祝福也可能是潜藏的危机。
乔旻重又把姜谨言送回家门口,看着她走进楼道,待她卧室的灯亮起,才回到停车场取了车,一路飞驰回郊外的别墅。
季管家自从收到消息得知他回了c市,就好一阵激动,终于等到他出现,自然是一番关切的嘘寒问暖。“孙少爷,老爷听说你今天要回来,特意让老刘给你烧了一桌子你最喜欢的菜。你怎么都不回来吃饭?”
看到乔旻手上烫伤的痕迹,顿时尖叫。“孙少爷,你手上怎么了?怎么弄的?”打开对讲机便是一阵吼。“快叫林医生来。孙少爷受伤了。”
乔旻无语。“就一点点烫伤找什么林医生,你别搞得我跟缺胳膊少腿似的好不好。你当人家林医生闲的慌啊。”
季管家不服气的嘟囔。“烫伤可大可小,万一伤口感染了呢?”
乔旻懒得理会他,跟姜谨言比起来,他从小到大被养的就跟个小公举似的。想想真是汗颜。“爷爷在哪?”
“在书房呢?”
乔旻俊眉一挑,计上心头。“叫人把我车上那个足浴桶拿过来。”
足浴桶?老季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家里有桑拿房,有波浪恒温温泉池,随时可以喊来技术非常好的按摩师足疗师,这足浴桶是要来干嘛的?
乔旻在家中影音室里摆开阵势。放上一曲爷爷最爱听的京戏,用爷爷当年参加红军时发的搪瓷茶缸泡上一壶明前龙井。
一切准备就绪,老季及时的把乔老爷子请过来。
乔老爷子一看这阵仗,顿时皱起眉头。“你小子是又买车了,藏在哪?”
乔旻把乔老爷子扶到椅子上坐好,端出已经热好了水的足浴桶。“不是的,爷爷,我以后再也不买车了。”
乔老爷子狐疑。“那你今天想干嘛?”乔老爷子可不信他突然转性了。
乔旻替乔老爷子脱了鞋袜,将他干瘦的双脚缓缓浸入温暖的水中。“我这是想尽尽孝道,昨天我刚参加了个传统文化讲座,授课的大师说‘孝乃百行之本,众善之初也’我深感在这方面做的很不够,心中惶恐,爷爷年事已高,若我再不及时把握行孝的机会,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之时,岂不是追悔莫及。”
第86章 祖孙俩
乔旻边说着边替乔老爷子做足底按摩。
乔老爷子难得享受这等天伦之乐,躺在贵妃椅上,惬意得燃起一支手卷烟悠悠然道。“算你小子总算也明点事理了。也不枉费爷爷小时候给你讲了那么多黄香温席、涤亲溺器的孝义故事。”
乔旻卖力的替乔老爷子按摩着脚底心。“你说的这些我都一直记在心里呢。”趁机试探的问。“爷爷,你说要是现在还有二十四孝故事里那样的孝子,是不是很值得我们称道。”
“现在哪里还有这样的年轻人,全都跟你一样,整日阶只知道游手好闲。”
乔旻不想跟爷爷解释,天天加班不叫努力,准点完成工作也不叫游手好闲,那是工作有计划有效率的表现。当然,这些跟深受传统教育,克勤克俭,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全用来工作的乔老爷子是无法解释清楚的。
乔旻低眉顺眼的应承着。“是,以后我每天下班再陪客户吃吃饭,周末陪叔叔伯伯舅舅婶婶们购物旅游打高尔夫,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乔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保证不让自己闲着。”
乔老爷子越发觉得今天这个孙子有点不对劲,搁平时他可是最讨厌这些应酬的。“你小子究竟有什么事?”
乔旻看这一番铺垫酝酿也差不多了,清了清喉咙道。“刚说到百善孝为先。我认识一个女孩,她父亲早年去世,母亲瘫痪在床,弟弟得了自闭症,家里全靠她十年如一日的照料,她不仅毫无怨言,而且宁可放弃自己终生幸福也要完成照顾他们的责任。这事迹是不是相当感人肺腑,简直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乔老爷子点头深表赞同。“真是难得,如今这么贤惠顾家的女孩子真是很少了。值得褒奖,既然我们知道了就不能当没看见,用乔氏的扶贫基金扶助人家一下。回头你就交代陈谦去办。”
乔旻见时机成熟。“爷爷,我想亲自帮她。”
乔老爷子狐疑,什么时候孙子还热心公益了。“你想怎么帮她?”
“我想娶她。”
乔老爷子瞬间嘴角抽搐。“这个……其实我们可以金钱上多资助一下。”
“您刚刚不是说这样贤惠顾家的好女孩子实在很难得吗,不娶来当老婆岂不可惜?”
乔老爷子被将了一军,尴尬。“你小子什么意思?”
“爷爷,这个女孩就是姜谨言,您寿宴时到我们家来过的,你还特别喜欢她唱的贵妃醉酒。”
乔老爷子一愣,好小子,绕着弯子想把他绕进去。掐灭了手上卷烟,斜睨他一眼。“你怎么还在跟她藕断丝连,这是上次工地去的还不够?我可只记得她是星海剧院的职员,伪造经理签字,疑似挪用公款,品德堪忧。”
乔旻深知他爷爷一向最是容不得这种事,只得尽力替姜谨言辩解。“她当初也是迫于无奈,而且她不是第二天就还回来了吗,主观上并没有要占有的意图。我们也不能一竿子将人打死。瑕不掩瑜,人家在其他方面还是非常好的。”
乔老爷子哗啦一下从足浴桶里站起来,捞起边上毛巾擦了擦脚,厉声道。“你想也别想,蒋家小姑娘那么温柔贤惠,你把人家撂在一旁不把人家当回事,竟去追着个品性不端的,你还好意思拿她比黄香温席。”
乔旻也不再嬉皮笑脸的跟他绕弯子,正色道。“爷爷,我这次是当真的。你不要对人家有成见好不好。我刚刚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乔老爷子不理会。“我不对她有成见,我只看事实说话。蒋家小姑娘知书达礼,待人和气,性子也好,你现在不知在瞎忙活什么,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人,人家蒋小姐倒是每周来探望我这个孤寡老人,就这份孝心就比你高出不知凡几。而且人家对你一往情深,每次来都打听你在不在,还特意给你备礼。你个小崽子就不会好好正眼看看人家。”
乔旻见他一味的扯着这些,终于也有点按捺不住了,面色一冷,不客气的指出。“她再好又如何,并非我心里想要娶的那个人。再者,恕我直言,爷爷你也别被这些糖衣炮弹迷了眼。潘家这一个又一个的想嫁进我们家,所谓何事,难道你还看不明白。”
乔老爷子被气得一阵的猛咳,捶胸顿足的斥他。“你才是被迷了心窍。蒋家姑娘是你表哥表嫂介绍的,难道自家亲戚还会害你不成。”
乔旻连忙端起边上杯子让他喝水,轻拍他背劝解。“爷爷你别激动。”
乔老爷子边咳边继续训斥他。“眼看你就要走上跟你爸一样的路,我能不激动吗。”
事到如今,乔旻也不得不把话说白了。“就因为是表嫂介绍的,我才更是要怀疑。虽然说这话我可能是逾矩了,但我并不看好表哥和潘小姐的婚事。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我没话说,若是为了各自利益联姻,我觉得潘家未免太过功利了些。”
乔老爷子又何尝不知道潘家并不如外面传的那般有实力。选择跟他们联姻,十之八九也是想借乔氏的力,他叹了口气。“你表哥已经是二婚,还拖着个孩子,人家潘小姐怎么说也是第一次嫁人,就算潘家不如从前风光,配青鹤也是绰绰有余。何况潘家这么多生意,这么多地,缺的就是一时的资金周转,盘活了很快就能再起来。”
李青鹤的婚事,乔旻也不好多说什么。“反正我持保留意见,你们觉得好,我也无法。”
乔老爷子对他的拧脾气也是颇有点无奈,语重心长的劝他。“房地产这几年大不如前,我们要不是前几年开拓了其他业务,现在指不定都不如潘家。如今地产大趋势是要走下坡路了,大家都在抱团,力求夯实基石,应对将来几年的变化。我们跟潘家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可以互补共谋发展……”
“爷爷你的意思是要我娶一个不爱的人,成全家族利益?”乔旻忍不住抗议。“你自己当年答应我允许我自由恋爱的。”
乔老爷子被他堵的一噎。“那也得是个靠谱的,你自己看你这个姜谨言靠谱吗。家境我就不说了,在星海跟那个涉嫌收包工头贿赂的经理谈过恋爱,本身自己有挪用公款嫌疑。如今又是混的娱乐圈,前不久还跟青鹤他们公司那个当红小生闹了绯闻吧。弟弟又是个自闭,这要是生孩子,能保证一点不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