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田园记事 作者:南瓜老妖

    虽然足不出户，克拉伦斯的消息却不闭塞。他一直暗中关注着蒙马利特交响乐团的近况。查兰克回天无力，无法偿还银行贷款，最终个人破产不说，导致蒙马利特这个有着三十多年历史的交响乐团也到了濒临解散的边缘。

    瑟威斯没有选择和查兰克一起扛到最后，紧要关头撇清了和查兰克的关系，带了钱财跑了个无影无踪。

    克拉伦斯知道后，当即冷笑一声。瑟威斯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可以共富贵，却不可能共患难。

    “要收购了吗？”胡晓雯团在舒适的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只抱枕。她的肚子越大，坐卧都觉得不舒服。沙发座椅和床上都放满了软绵绵的靠枕，支撑她的腰腹，让她不至于太过辛苦。

    克拉伦斯正垂眼用平板电脑看邮件，闻言抬眼看她。他的手指顿了顿，说：“再等一个星期。”

    原本他是想要赶尽杀绝，让银行连最后一点体面也不给查兰克留，直接让他上监狱里边待上一段时间。

    不过想想胡晓雯肚子里的孩子，他不想冒险，把查兰克逼上绝路，留下隐患。

    等一个星期出手，虽然查兰克失去了所有的资产，离开肯特郡去其他地方的小乐团，还是能够混口饭吃。再说还有卷款逃跑，把债务全都甩给他一个人的瑟威斯挡在前边，查兰克更恨谁毋庸置疑。

    胡晓雯对这些不懂，她点点头捂住肚子。这个月份的胎儿在腹中已经会动了，偶尔会翻身踢脚抬手。

    胡晓雯在克拉伦斯的陪同下一块去做了产检。

    因为是在英国不是在国内，这边可没有规定，不允许医生告知胎儿的性别。胡晓雯原来想着留一个悬念，那边周青得知这个情况之后反复催促她一定要问问医生，是男是女。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条件，干嘛不问。

    小小的胎儿在屏幕上，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欢快。胡晓雯瞪大眼睛也分辨不出来性别，眼角带着细纹的女医生对他们说胎儿很健康，是个男孩。

    “这边面面小时候用的一些衣服什么的都还留着，还有尿布什么的……”周青欣喜地在电话那头说。

    胡晓雯无奈地打断她：“尿布什么的还是算了吧。这边都用婴儿纸尿裤。”

    “那怎么行呢？纸尿裤多硬！哪有尿布绵软，不伤孩子的皮肤。”周青立刻反驳。

    胡晓雯揉揉眉心：“现在的婴儿纸尿裤根本就不硬好吗？再说就算是给小孩用尿布，妈你也千万别把以前的旧秋衣翻出来剪成尿布。市面上有专门买那种给小孩用的软布，买点那个做尿布就挺好。”

    周青还犹自不满：“这你就不懂了。新布总是比不上人穿过的贴身。小婴儿的肌肤娇嫩，无论多绵软的新布也磨得慌。”

    胡晓雯说：“人家那种软布就是专门设计给婴儿使用的，你听我的没错。”

    那边周青不吭声了，似乎很不高兴。

    胡晓雯没办法，只好软下声音说：“我知道您的经验比我多。可是当初用家里边的旧秋衣给面面做尿布的时候，我嫂子就很不高兴。那个时候我哥挣得没现在多，全用纸尿裤是有点奢侈。现在咱们家里边条件不一样了，尿布再用旧秋衣，我嫂子就更不痛快了。”

    胡晓雯不用想就知道，朱蒂亚女士的育婴观和周青铁定合不来。她也不敢直接说自己的婆婆绝不会同意用旧衣服做尿布，拐弯说比她生在前边的嫂子。

    “她有什么不痛快的？我养活你跟你哥，还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周青忿忿地说。

    “妈，现在跟以前那会儿不一样了。再说天天洗尿布多麻烦，家里的味道也不太好闻。你就听我哥我嫂子的，他们说用什么就用什么。”

    周青终于泄了气，意兴阑珊地说：“好吧，随你们。”

    胡晓雯终于松口气，挂断了电话。

    现在家里边的情况和之前是真不一样了。她妈妈要是还像之前那样强硬，想要做哥哥家里边的主，和嫂子高琴起冲突是必然的。

    之前生面面的时候，两口子都还没有多少积蓄，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高琴那时还惦记好好表现，等将来继承胡新民和周青的这套房子。

    第二胎的时候，胡晓雷成了老板，家里有钱有房有车，高琴的底气足，不必再看周青的眼色，刻意去讨好。那个时候能忍耐，现在未必能忍耐。

    第236章

    朱蒂亚女士得知小婴儿的性别很高兴，和胡晓雯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并且告诉她一些这边的习俗。比如说小宝宝降生之后，在没有正式洗礼之前是不能告诉任何人他的名字的，真正的名字只有家人知道。

    晚上胡晓雯和克拉伦斯两个人躺在床上，胡晓雯在丈夫的帮助下翻了个身，靠在他的胸膛上问：“你有没有想过给宝宝起个什么样子的名字？”

    克拉伦斯很显然想过这个问题，他说：“我想叫他劳伦斯。”

    胡晓雯愣了愣，劳伦斯是克拉伦斯去世父亲的名字。很显然丈夫的意思是想要儿子继承这个名字。

    欧洲这边父子叫一个名的都有，祖孙同名更不新鲜。要不然那些某某几世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一个名字一个家族轮流使用，这风俗也是奇葩。一点都不像过内还要可以避讳祖先的名讳。

    克拉伦斯用征询的目光望着胡晓雯，她立刻很捧场的说：“这个名字很好，父亲他在天堂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孩子。”克拉伦斯顿时心满意足，伸手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胡晓雯把脸向丈夫的胸口埋去，当初他们说好了给宝宝取一个英文名字一个中文名字。英文名字跟父亲姓氏，中文名字当然就要跟随母亲。有这么一个中文名字可以叫，她不至于总是联想到祖孙两个同一个名字这微妙的状况。

    整个一月份克拉伦斯没有做别的事情，甚至推掉了一部电影邀请他配乐的工作，专心在收购蒙马利特上。

    蒙马利特交响乐团原本是属于半公半私，劳伦斯死后，这个交响乐团属于私人部分就被捐给了政府。

    那个时候劳伦斯和他的朋友们为这个乐团付出很多，从他死后仅凭喜好经营不下去，不想浪费他们的心血才捐给了政府管理。

    这天天气晴朗，克拉伦斯心血来潮，带着胡晓雯去看蒙马利特交响乐团的旧址。听说因为经营不善，那所场馆的使用权被银行收走，蒙马利特现在连个排练的地方也没有。

    胡晓雯还以为她会被带到一所场馆跟前，没想到却是郊外的一座高大的旧仓库。

    胡晓雯惊奇的看着这座旧仓库。这仓库看起来有几十年，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窗户上的玻璃完全粉碎，就连大门都锈迹斑斑，跟个鬼屋一样没有一丝的人气。

    这是蒙马利特的旧址，真不是来玩试胆大会的？

    看胡晓雯一脸难以置信，克拉伦斯笑了起来：“我父亲就是在这里组建了最初的交响乐团，那个时候他们只有几十个人。”克拉伦斯的脸仰起，望着旧仓库一脸怀念：“我的父亲是镇上中学的音乐老师，他的大提琴拉得很棒。学校每次组织演出，他的演出必定是压轴的那一个。”

    阳光透过树枝，投下一道道光影，给他的脸庞镀上一层光晕。胡晓雯盯着他深刻的五官，听得入神。

    “他和几个好友找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租下了这座仓库。因为多数人是教师的关系，学校那边给了不少赞助，甚至最初这个交响乐团就挂在教育系统的名下。”克拉伦斯一边回忆，一边对胡晓雯叙说：“后来吸纳的成员越来越多，镇政府还给支持了一批乐器。正是因为这批乐器，蒙马利特才举行了第一场像样的演出。”

    他伸手指了一下仓库前的空地：“我小的时候经常跟他过来玩，里边排练，我就站在门口听。”

    胡晓雯没有插话，大概就是这样的熏陶，才让克拉伦斯产生了对音乐的兴趣。

    她想得很有格调，现实却很打脸。就听克拉伦斯说：“这些人之前从来都没有过合奏的经验，东拼西凑起来的结果就是演奏的乱七八糟，比噪音还要刺耳。”

    胡晓雯心中原本挺高大上的公公的形象顿时轰然倒塌。还以为这个颇具励志传奇色彩的男人这段经历一定巨风光，结果却是相反，这真不是来逗比的？

    “你不相信？”克拉伦斯笑看她。

    胡晓雯蹭过去抱着他的胳膊：“我还以为他们既然都志同道合，一定配合的特别默契。”

    克拉伦斯摇头：“大概他们自己也是这样想的。那个时候我站在门口，只有一个想法。他们需要一个合格的指挥。”

    胡晓雯猛地抬头看他，克拉伦斯眼睛里都带着笑：“我就心想，等我将来长大了，就来做一个号令所有乐手的指挥家。一定把这乱七八糟的乐团指挥好。”

    现实的发展却没有按照这个中二孩子的预料，开始学习钢琴之后，他被发现天赋惊人。劳伦斯和朱蒂亚欣喜若狂，把克拉伦斯一路向着钢琴家培养发展。

    那个时候克拉伦斯再怎么胸怀壮志也还是个孩子，反抗不了大人的意志。就算是离家出走也不能帮他成为一个指挥家，于是他只能认命，先成为钢琴演奏者再转行做指挥。

    他做的很成功，直到车祸终结了这个人生赢家的辉煌。

    俩人在旧仓库外待了很久。这旧仓库看起来太过陈旧，克拉伦斯可不敢让现在身形笨重的胡晓雯进里边去瞧瞧。

    “我已经把这座旧仓库买了下来。”

    胡晓雯惊讶：“买这个旧仓库？干什么用？”作纪念吗？

    克拉伦斯说：“戴维恩已经跟负责清算蒙马利特的人接触过，那边的官员得知我有收购蒙马利特的打算，没有犹豫的就同意了。只不过他们有一个要求，每年至少在镇上进行一次演出。”

    毕竟蒙马利特存在三十年了，几乎年年都有演出，镇上的人对它多少有些感情。

    克拉伦斯说：“我答应了。这座仓库买下来之后会重新翻盖，等乐手们回来这边演出的时候也能有一个地方排练保持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