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僧_第178章

作品:《贫僧

    贫僧 作者:时镜

    “沈道主可算是醒了, 霸占着我家少主人的床睡了一夜,老朽还当您是睡死了呢。”

    苍老又不客气的声音随着推门声响起来。

    通伯手中捧着已经烘干的衣袍走了进来,将其放在了桌上。

    沈独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自己的衣袍,再一看屏风上挂着的衣袍湿衣袍早没了,而自己此刻穿着的正是顾昭的衣裳。

    于是昨夜发生的事情全想了起来。

    他来找顾昭谈事, 三两句便起了争执,之后沐浴换衣才重新坐下来说话,但说了没几句他便睡了过去。

    怎么说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武学高手, 沈独可没觉得自己不堪到会在与人谈事、尤其是与顾昭谈事的时候毫无防备地睡过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就看向了几案。

    但昨夜的茶壶、茶盏与茶水哪里还有影子?早已经清洗得干干净净不留半点痕迹了。

    这一瞬间, 沈独想也不想便骂了一声“顾昭我操1你大爷”,也没看通伯是什么脸色, 直接把桌上自己的衣袍抓了起来换上, 冷着一张脸疾步走出了门去。

    分明是蓬山所在的院落,却一个人也不见。

    直到快走到了去前殿的拐角上,他才看见了妖魔道那边正徘徊寻找的人。

    “道主!”

    下面精锐的弟子一眼看见他,便喊了一声。

    正在近处的裴无寂一下就听见了,转过头去便看见了沈独, 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了些许,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才朝着沈独走了两步,便忽然顿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他鞋与内衫上。

    外袍依旧是那深紫色的一身,但里头穿着的却不是昨天那一身黑了,脚下踩着的鞋看起来都差不多,可裴无寂清楚地知道也不是他惯常穿的了。

    一夜不见人,谁也找不着。

    第二日这般忙慌慌出现,却连衣服都换了,裴无寂便是想不想歪都难。

    只是又能怎样呢?

    他眼底冻结了一遍,悄然将无伤刀握紧,只是等沈独走到他近前来的时候,到底还是慢慢放下了。

    沈独出来得慌忙,只换了外袍,顺便换了顾昭的鞋,毕竟他的鞋湿透了没弄干,总不能光脚出来。

    此时他当然也不会对下面人解释什么。

    当下只扫看了一眼,问道:“娄璋呢?”

    “一大早属下等到道主屋内没找见人,禅院那边又派了人过来请,姚右使与崔护法商议之后,只怕道主去做什么机密事,又怕被禅院知道,所以擅自做主已先带了娄璋往前殿去,另留了人暗中寻您。现在娄璋正在前殿之中。”

    裴无寂简明扼要地答了。

    只是也顺手把沈独匆忙间弄得凌乱的衣袍整理一下,才退了开去。

    沈独看了他一眼,想到顾昭,又想到崔红,眸底阴郁了几分。只是再抬步往前走时,却是强迫着自己将那一腔的怒火压了下去,恢复成往日的模样,很快便到了前殿。

    这时殿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一眼看去大部分都是这一次来的正道与妖魔道的人,更外面一些却是规整严肃的禅院僧人。

    见沈独过来,众人之中顿时起了一阵的窃窃私语,纷纷朝两旁让开了道。

    沈独也不客气,直接走了进去。

    殿中几位德高望重之人都听见了外面动静,停下来看去,便正好看见沈独进来,眉眼冷淡而微有戾气,与昨日没什么不同。

    “道主。”

    “道主。”

    一旁立着的姚青、崔红二人立刻便迎了上来,向他见礼。

    沈独摆了摆手,堂而皇之地走到了殿中,一眼就扫见了已经坐在下首的陆帆、池饮与顾昭,还有站在正中的缘灭方丈与腼腆露怯的娄璋。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是才睡醒。

    当下只颇带着几分阴沉地扫了顾昭一眼,才从容地笑了一声,道:“方才有些事情耽搁了,这会儿才来,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阿弥陀佛。”缘灭方丈与他合十见礼,宣了一声佛号,即便介意也不会表露出来,只请沈独先坐,又道,“方才沈道主未至,老衲已经当众问询过了娄公子,加之昨日相谈,在回忆与事体上大致不差。”

    “那看来娄公子便是真正的武圣后人无疑了。”

    沈独一挑眉,几乎是下意识地向缘灭方丈身后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看到任何一名白衣的僧人,一时便多了几分莫名地失落与怅惘。

    转而又想,这样的场合,他来干什么呢?

    这片刻间神情的微妙变化,来得极快,去得也极快,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众人都看着缘灭,等他说话。

    缘灭的目光却在下首静坐不言语的顾昭是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道:“目前看一切经历,包括信物银月钩都对得上。只是武圣娄施主当年弥留之际,也曾留下过些许与其后人有关的线索。所以,老衲还有最后一事想要验证。”

    所有人顿时一怔。

    就连始终一副怯懦表情站在殿上的娄璋都愣住了,眼神变得有些闪烁,神情中也多了一丝强作镇定的忐忑。

    沈独看着,心里咯噔一下,幽幽地冷了下去。

    不,这娄璋的神情……

    不该如此。

    在这场面下露怯是性情所致,并无所谓;可在缘灭方丈说出还有一事想要验证时,他竟变得忐忑闪躲。